“小地方的亲王,又没?继位几年,就是?手底下有些人……被资历深厚的族老策反,也不奇怪。”

沈兰宜脑内灵光一闪,听明白了她的计划。

安排亲信佯装倒台,再借口侍疾太后入京暂离,再到今日……给所有蠢蠢欲动的人,一个行动的机会。

仅仅只是?顺着这个思路想?来,沈兰宜的手心就已经全是?汗了。

若是?佯装背叛变成?了真背叛,或者在京中又遇到什么撕破脸的变故……

不对,现在可不就是?横生了变故!

“殿下不怕么?这不是?一个十拿九稳的法?子。”沈兰宜颤声道。

“怕什么?”裴疏玉的声音漫不经心,只不过她现在气息微弱,漫不经心听起来更像在逞强:“我确实是?在赌。”

赌一个把北境权柄尽数收拢掌心的机会。

她补充道:“死了再说。”

死了还如何再说?沈兰宜哭笑不得,却?还是?强笑着宽慰自己?:“殿下不会有事的,等回到营帐,治了伤,会好的。”

话虽这么说,可是?沈兰宜自己?心里都?没?底。

恍然间,她已明白谭清让与肃王密信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备好”的弓马,大概不是?为裴疏玉预备,而是?留给康麓公主的。

若杀得了裴疏玉,就把康麓公主也“留”在山里。

皇帝搭进去一个亲女?,解决一个心腹大患,连骂名?都?不必担,毕竟围猎本就有风险,再老道的猎手也不敢夸口次次都?安然而归。

最后史书工笔也不过当?作一桩好笑的逸闻,某某亲王与某某公主斗气,双双殒命弭山。

若是?裴疏玉没?死……

沈兰宜垂了垂眼,轻声问裴疏玉:“你虽重伤,但还是?要趁此机会,在这几日就赶回北境,重掌大局,对吗?”

裴疏玉没?有一点重伤垂危的人的自觉,坦然应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了,沈兰宜紧抿着唇,没?有再惹她说话。

被拢在前面的灵韫,自始至终都?没?吭过气。沈兰宜心下有了猜想?,最后却?化作了一声长叹。

裴疏玉知道进山会有危险,但是?危险对她来说是?可控范围,或许本来也是?打?算受点伤的。

但有人在她意料之外出现了……

营帐的火光已经遥遥可见,内外都?是?一锅粥,而永宁王府这边却?是?一片死寂,不多的几个人都?出去了。

沈兰宜小心翼翼地和?灵韫一起,穿过后帘将重伤号扛到帐中方才有光,沈兰宜看?清楚了,裴疏玉的右肩下中了一箭,箭杆大概已经被她自己?掰断了,腿上、腰间,也零零碎碎受了一些伤,深浅难辨。

沈兰宜将人扶到榻上,才敢去点了床头那盏灯。

裴疏玉的女?扮男装一旦暴露,比这身伤还要危险。然而此刻,她仰在榻上,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得省着,必须要有人及时?来为她处理伤口了。

没?有人比那孙婆婆更合适,可营帐内悄无声息,孙婆婆和?其他人一样不在帐中,沈兰宜有些着急。

“你在找谁?”

听到裴疏玉的发问,沈兰宜团团转的脚步蓦然一顿。

她没?有转身:“我……我在找王府的侍从。我不会医术,得有人来替殿下治伤。”

“不必旁人,”裴疏玉凝视着沈兰宜的背影,“本王随身带有疮药,你来就好。”

第39章

沈兰宜的心咚地一跳。

她?僵硬地回转过身,却见榻上的裴疏玉已经闭上了眼。

帐内空旷,又只点了一盏灯,她?半边脸沉在阴影里,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