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裴疏玉恍然惊觉,她似乎没有问过,这颗石子儿本身的意愿。

当然,会有如此惊觉倒不是因为裴疏玉仁慈,她只是觉得,这条路注定是难走的路,无?论是之于?她还?是她身边的人,若灵韫自己胆怯不愿,到?头来不止是烂泥扶不上墙,更会如前世一般,走向反目成?仇的命运。

灵韫把裴疏玉这句“带你?一起去”,和方才偷听到?的那些不懂的词汇,在小小的脑子里努力拼拼凑凑,拼出了一个让她惊喜的答案。

“我愿意!”她抬起头,大?声道:“围猎,我……我想和您一起去。”

裴疏玉忽然又觉得自己方才的顾虑实在是太多?余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怎样才能?懂那些刀光剑影的意味。

不过,话?已至此,问还?是要问一下的,“你?方才都听见了,会有很多?危险。没准……”

讲什么?政治斗争、纵横捭阖,小孩儿也听不明白,裴疏玉索性换了一个方式来威胁,“山中有狼,有老虎,你?怕不怕。”

灵韫眨眨眼,露出一抹澄澈的笑,“您不怕,我就也不怕。”

有点意思。裴疏玉伸手,指尖碰了碰灵韫的脸颊,朗声笑道:“好,那带你?去见见这个世面。”

凌源在旁围观了一场不伦不类的“父女”、“母女”情深,心下悄悄给灵韫默哀了一秒。

这位小郡主?还?不知道,她的这个“父王”有多?严格。

先前找人教她习武开蒙,都还?只是小打?小闹,现下,既然开金口说要带她一起去围猎,只怕就要亲自来教了。

果然,他没有猜错,很快,裴疏玉便沉下脸来,正色道:“明日鸡鸣前,灵韫,我要看到?你?在门前等?我。”

围猎之期将近,沈兰宜明知以自己的处境,没有资格去担心旁人,心却还?是被揪的一簇一簇的。

世间事皆由世间人起,同?一条路重新再走,不见得会回?到?原来的轨迹。所以,沈兰宜明知前世裴疏玉没有折戟弭山,却还?是难以避免地担心自己的重生,改变了既定的进程。

然而身在后宅,连在外行走都缺乏自由,沈兰宜担心,却也只能?担心。

好在,这一次围猎,谭清让是要去的。

围猎听起来只和刀枪剑戟有关,实际上却有着繁重的礼仪,与祭祀都差不多?了。

谭清让身在翰林,又素有文名,自然和其他同?僚一样,要紧随这次盛会,记写一些歌功颂德的文篇。

而围猎场上达官显贵云集,可若只有达官显贵,就没有人依次托底下去衬托他们的地位,所以皇帝有令,随侍的官员,可以带家中女眷随行。

前世,或许是谭清让看不上自己的妻子,又或许是沈兰宜自己也畏惧这样的场面,她是没有去的。

这一回?却不同?,谭清让没问沈兰宜的意思,就和礼官报上了她的名字。

启行前一日,沈兰宜仍有些疑惑,她偏头问道:“三郎怎地想着带上我了?”

谭清让没太在意,随口答道:“这几日你?操持辛苦,请的那女医,母亲和我说确实有些本领,如今她夜里咳得少了。这次权当奖励你?,出去散散心。”

奖励。

沈兰宜心底哑然失笑。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在担心谭清让对她起疑了,这和前世不一般的安排就是试探。

是她想多?了。

就像家里养的狸奴,人看“她”上蹿下跳,带倒花瓶踩出脚印,只会嫌恶“她”顽皮多?事,却不会觉得一只猫要窃走人的机密。

谭清让如何能?想到?,与他同?床共枕的妻子、身家性命都系在他身上的妻子,会有这样的异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