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还是要想办法与他虚与委蛇才是……

言语间,席上贵人们献礼贺寿的环节已经告一段落。皇帝动?了筷子?,算正式开了席。

乐坊的舞姬们鱼贯而入,顶着倒春寒的凉风翩翩起舞。舞乐如?水歌如?诗,席间气氛不?错,沈兰宜没吃什么东西,光看美人的细腰就已经饱了。

认亲的戏码,仍旧没有上演。她心下正揣摩着此事,舞乐声忽然停了。

裴疏玉上前,朝主位三人、尤其是太后,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又道:“今日之机难得,孙儿还有一件喜事,要向太后娘娘禀报。”

她似乎生性总比旁人少些规则尺度,这样规整的礼节对她来说很难得。

秦太后不?无诧异地抬眉,道:“哦?什么喜事?”

裴疏玉扬了扬小臂,身侧随从应声而下,很快,便从外?头?带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看起来约莫只有六七岁的小孩儿,肩上披着件能盖过?脚踝的毛绒绒的斗篷。

这个小孩儿出现的瞬间,宴席间骤然静了下来。

什么意思?

沈兰宜亦是一惊。

她离得远,那?小孩儿的半边身子?又都?叫裴疏玉的身影挡住了,只能瞧见?半个圆乎乎的脑袋,完全无法分辨到底是不?是那?个男孩儿。

明明这位永宁王将来的死活与她不?甚相干,可此时此刻,沈兰宜的心还是悬了起来。

“孙儿昔年在南边时,曾经欠下过?一场姻缘债……”

裴疏玉生得一副好皮相,轮廓清晰,棱角分明,眉眼又生得极好,认真看人时,墨色的眼睛简直就像一汪泉水,叫人直想坠进去。

提前编好的故事,由她此刻娓娓道来,都?显得有几分情真意切。

不?乏有未婚的小娘子?发出小小的惊呼,连前头?的几位公主都?不?例外?,面面相觑着交换眼神。

永宁王一直未娶王妃,府上也无通房侍妾,京中?爱慕她的少女,可不?在少数。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沈兰宜失笑。

莫说其他人了,就是主位上的帝后和秦太后,此时都?是目瞪口呆的。

其中?皇帝尤甚,他狭长的眼睛反复打量着下首立着的裴疏玉,几乎要把她看出个窟窿眼来。

“……只可惜斯人已逝,她只给我?留下了一个孩子?……”

裴疏玉话?音刚落,她身前的小身影应声而动?,朝上首的长辈叩首、行大礼。

秦太后最先反应过?来,或者说,皇帝皇后一直在等?她开口。

“我?的乖乖阿玉啊,你怎么……怎能行事如?此荒唐?就是有看上的姑娘,带回王府便是了,谁又会苛责你,何苦叫血脉流落在外?呢?”

裴疏玉低头?,道:“是孙儿之错,您教训的是。”

秦太后年纪大了,喜欢孩子?,而裴疏玉的母亲、当年难产而逝的永宁王妃,又是她曾经格外?疼爱的外?甥女。

她本?就担心裴疏玉二十大几还未有家室,口头?上的教训都?没多来几句,目光就已经转向地上趴着的毛绒绒的小身影了。

“来,到外?祖母这里来,叫我?看看,是小囡囡还是小儿郎?”

小不?点一骨碌爬了起来,站起,回头?,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裴疏玉,得了她肯定的眼神以后,才迈着双短腿儿,哒哒地往上头?跑。

寻常勋贵家的孩子?,从小就知道什么是尊卑贵贱,然而这个孩子?出身乡野,上面坐着的三个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也只当是陌生的大人,没有特?别的畏惧。

秦太后微弯下腰,张开臂膀把这小孩儿搂住,不?顾宫人劝阻、亲自抱到自己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