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覆在自?己的左肩之下,“不瞒你说,当年的箭伤,至今还是会痛。生?死一线的瞬间,我也会害怕。”

沈兰宜知道弭山后的那段时间有多凶险,可?是听裴疏玉坦然承认旧伤牵绊,她的脸还是白了?一白。

是的,她也是人。

冰山下掩藏的除却城府,亦有恐惧与?伤痛。

沈兰宜垂下微颤的眼睫,道:“从前有太多没办法的时候,以后……殿下以后,一定要好生?调养。”

裴疏玉放下手,没有说话。

直到雪渐渐又下大了?,她才缓声道:“陪我徘徊了?这么久,回正堂暖一暖再回去。”

沈兰宜抬起眼帘。

睫毛上堆起的雪花化成了?水,顺着她的眼尾滑下。

沈兰宜终于回答了?裴疏玉方才的问题:“我只?想要活我自?己,这与?结局无关。”

“是好是坏,之于自?己,我都?不会感?到遗憾。”

“之于别的……”沈兰宜顿了?顿,一眨不眨地看向?裴疏玉:“我相信殿下。”

裴疏玉挑眉看她:“这马屁拍得拙劣。”

沈兰宜笑笑,只?是笑意收敛后的神色,极为极认真。

“我相信殿下。”她重复了?一遍:“相信殿下,一定能拿回那些?……曾经被褫夺的一切。”

浩浩荡荡的大军,在沉默中?悄然开拔。

方雪蚕和沈兰宜同乘马车,她挑开车帘,见旁边辎重车队一辆辆驶过。

马车自?然不比骑马来得快,她们的速度与?后勤军是差不多的。

无论车前车后,属于男性的气息都?太浓厚了?。方雪蚕极为明显地不安起来,她放下车帘,低着头,十指间彼此揉搓。

沈兰宜知道方雪蚕为什么会在。

大军集结,还未出北境,但举事的名目已?经昭然若揭。

皇帝得位不正,残害忠良,灾荒便是上天降罪。

前世?,他们便是用这样?的理由,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了?裴疏玉实为女身之上。

天道好轮回。这如何不算一报还一报?

而方氏女,便是这一次不可?或缺的证据一环,裴疏玉更?是提前知会过,让方雪蚕替她准备了?一篇檄文。

掌心?一凉,方雪蚕回过神来,便见自?己的手心?里,被沈兰宜塞了?一只?小小的橘子。

沈兰宜自?己也剥了?一只?。

本就是灾年,这几只?小橘子还是地窖里之前存的,蔫蔫巴巴,不过那股柑橘的清香倒是还在,足以盖住车舆内外混杂的气味。

方雪蚕道了?谢,然后低声问道:“你觉得永宁王这次……能成事吗?”

沈兰宜平静地回答:“我不知。”

像是怕一语成谶似的。她只?敢说相信,除此以外,是与?否、成与?败,一个字也不曾吐露。

方雪蚕的肩膀微瑟了?瑟,沈兰宜还以为她是害怕,结果仔细一看,却没在她脸上发?现忧惧的神色。

方雪蚕沉下肩,仿佛见不得天光似的,缓缓低下头,以双手掩面。

“从小到大,祖父教我仁义礼智,教我忠君爱国,可?是现在……我现在,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和肩膀一样?越抖越厉害:“我在案前坐了?三天,是为了?替叛贼写?一篇言辞激烈、晓谕天下的檄文。”

沈兰宜沉默,没有替裴疏玉反驳。

方雪蚕和她是不一样?的人。

或许也是看清了?这一点,所以裴疏玉之前只?将她放在了?司农司。

无论掌权的是谁,民之生?计总是大义所在。

可?现在不同了?,方雪蚕要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