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紧挨着厢房的小屋,好似长在厢房侧面的耳朵,因此叫做耳房。按例,家中长辈住厢房,未成年的小辈住耳房,互为照应。仆人则应住外院。
出门在外,他和无名得照应庄少功,姑且充当了小辈。
两个身形颀长的少年挤一间耳房,卧榻却只能供一人容身,自是有些勉强。
无名倒是不客气,等他铺好床,便鞋也不脱地横上去。
他挑拣着角度,也想躺,奈何人高马大,找不到容身之地,叉腰道:“大哥,能不能要脸,你倒是四仰八叉舒坦了,我睡哪?”
无名眼也不睁地传音:“屋顶,地板,自便。”
无敌登时红了眼,好似饱受欺负的孩童,激愤至极,生出一丝丝委屈,合身扑上去。
下一瞬,他被踹出了门。
变化来得极快,他扼无名的咽喉,无名抬脚送他出门,分不出先后……
但指腹还是触到了无名的脉息。
无名颈侧青筋偾张,脉息滚热奔涌,分明是以《天人五衰》之法,催动了周身气血流转。
方才刺探寝宫时,他也以此法打破天人时序,催动气血流转,不过一百小周天。
一个小周天,乃是气血绕任督循环一周,原本需要一昼夜。
以此法催动,片时就得一昼夜才能练就的功力。
他增进了百日功力,也就折损了百日寿命。
到了此时,无名仍在潜运此法,粗略算来,增进的便不止十年二十年的功力。
损掉的,也就不止十年二十年的寿命。
现下未散功,看似还是个面如冠玉的少年郎,实则五脏六腑都是老人了。
天人五衰,正是要把年轻气盛之人,变成迟暮的天人。
怪道不得,无名能与夜盟主和锦衣人这等不惑之龄的高手平分秋色。
想到此处,无敌定定地立在院内,心底忽然生出恐怖。
他一生很少感到恐怖。
第一次感到恐怖,是八岁那年,随母亲赶集,官兵羞辱母亲,说她不是中原人,是奸细。
他激怒之下,拔出匕首,刺伤了那官兵,引得官兵浩浩荡荡上了贺兰山。
他被逼低头认错,官兵不依不饶,要血债血偿。他只好自毁身体,想保住父母和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