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瞥了庄少功一眼。庄少功想起了出门须代无心伺候他的诺言,打来一盆水,要与他洗脸。无名舔了舔嘴唇,难得说了番体己话:“我的血,有毒,包袱里有解药,你服下,再与我包扎伤口。”
庄少功依言行事,取解药服了,再动手拧干帕子,替他擦洗脸,包扎了右手,又替他把散乱的头发束了一遍,忽地摸到他左肩有些湿潮,入手一片嫣红,问道:“你这儿受伤了么?”
无名“嗯”了一声,大抵是洗了脸十分舒服,只是懒洋洋地拥被坐着,看起来温顺了许多。
庄少功心中怜意大起,坐到他身后,想要替他处理这肩头的伤势,环住他的腰,就要挑开衣结,又担心解开他的衣服冒犯了他,一时踌躇,心跳也不觉加快了几分,面红耳赤地道:“我……这……”
无名扭头看庄少功,一脸不解,目光中却渐渐有了一层冗杂的意味。
庄少功连忙松开手,口中念念有词:“《孟子》有云,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什么意思?”无名似乎没能意会,慢条斯理地问。
庄少功涨红了脸,低头,老实道:“昨日傍晚,在车内,我觉得,你的手,很好看。”
无名听罢,手指微微一动,不由自主地,慢腾腾地捏成了拳,又问:“你,什么意思?”
“……我……无名,我怕是……动了断袖的邪念……看待你……也不能再如兄弟朋友之间那般,就好像是……男女授受不亲……”
“你见过断袖?”
“少时在族塾里见过,一个是我堂兄,一个是我那堂兄的远房亲戚……”
“呵,你见了之后,”无名冷笑一声,“很喜欢?”
庄少功连忙摇头,他那时只觉不堪入目犹如禽兽之举,无名自然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无名看得费劲,索性转过身,有所思地盯着他,问道:“那你,是喜欢我?”
“不……”庄少功正摇着头,一时停不住,又不假思索地点头,继而回过味来,赶紧再次摇头,语无伦次地答道,“是,不……不是,不敢!我不是有意侮辱你,只是……觉得你很好……”
无名似乎来了兴致,点点头:“我很好,你喜欢我,我也不会不高兴。”
庄少功只觉在应对考功课的先生,每答一句都是胆战心惊,待听清无名的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局促地对上无名的视线,也不敢细看那神情,重复道:“不会不高兴……当真?”
无名不答,体贴入微地道:“你对我动了‘邪念’,想必有些苦恼,不知该如何是好。”
庄少功简直觉得无名是个知己,他这一刻的确是心乱如麻,几乎要把头点到地上去。
无名看他可怜,出主意道:“你这苦恼,既然说破了,那么总是要解决的,你有三种对策。”
“哪三种?”庄少功连忙问。
“第一种,你与我断袖,不再去金陵见夜盟主的千金,回家禀明父母。”
庄少功听见要禀明父母,脑子里嗡地响了一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当真与无名做了夫妻,无名却不能为他生一男半女,父母断然是不会答应的,到时候,一家人都会不和睦。
“第二种,你与我断袖,去金陵见夜盟主的千金,回家不禀明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