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一声不吭,摊开掌中物,给庄少功瞧。
庄少功凝神一看,竟是半截没了脑袋的蜈蚣,还有半截,已教无名吃入腹中!
他手忙脚乱,哄劝无名扔了这邪物,又管教顽童似地,替无名揩净双手,推揉小腹,说些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的言语,不许无名再胡乱吃不入口的物事。
最终,众人以春菇和馕饼果腹,离了林子,往大理府置办马匹。
行至大理城外,向寄马的民家取马时,民家的院子里,只剩了一匹没精打采的红马。
这是无名的坐骑。另一匹白马,无敌的坐骑,已让无敌和丫鬟喜鹊先一步取走了。
对此,无名等四劫没甚言语。反倒是庄少功多愁善感,把酒祭道,权作敬了无敌,口中说道:“悠悠世路,乱离多阻,风流云散,一别如雨。”
前途未卜,庄少功料不到,回阳朔之后,他和无名,互换身份的两个人,会面临何等的考验。
真相大白之时,他固然需要无名陪伴支持,无名却也需要无敌陪伴支持。
无敌的不离不弃,能令无名动心。无敌的一走了之,势必也会令无名伤心。
他是不能原谅无敌的,故而风流云散,从此只当没有这个人,仁至义尽了。
有话则长,无话即短。众人置办了两架马车,二十匹滇马,浩浩荡荡,直奔阳朔。
不一日,到了广西地界,在老劫无颜的帮衬下,阿若已易容成了无敌的模样。
再往前行,便是思恩府,离阳朔已是不远。驿道却设了拒马,有官兵把守盘查。
旁边的雨亭贴着告示,说是京中来了大官,奉旨剿匪。
这几日,驿道要作押运粮草、调度将士之用,过往行人不得通行。
“岂有此理,”夜烟岚拔剑,几欲划了告示,“驿道又不是朝廷开的!“无心从旁劝道:“这是什么话?驿道正是朝廷开的。”
“便是朝廷开的,也是狗皇帝搜刮的民脂民膏,鞭笞百姓,由百姓的血汗铺成!”
“唉,小不忍则乱大谋,皇帝调兵遣将,来此地剿匪,为民除害,还则罢了。怕只怕,他是盯住了我等,也不知沿途驻扎着多少人马,正事要紧,又何必节外生枝呢。”
众人商议一番,决心避开驿道,绕过北面的大峡洼,再往东行去阳朔。
这峡洼,绵延百里,石窟遍布。好似一个筛子,存不住雨水,因而荒无人烟。
附近的瑶人,见峡洼两侧的险峰似坟头的石碑,便称之为乱坟弄。
众人请了一个瑶人领路,弃了马车及数匹口吐白沫的马,入乱坟弄看时――
几条狭窄的蛇径,逶迤地夹在重峦叠嶂之下。
两侧险峰的山岩,寸土不附,自裂隙长出野草,又让风吹斜了,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