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无敌的怜爱,时有时无。怜爱时,是极怜爱,厌嫌时,也是极厌嫌。
这蠢材,十年如一日地招惹他,惹得他动了心,便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若即若离,没完没了地置气吵闹。当着他,背着他,与女子说笑,逼他和庄少功断袖,教他不得不生厌。
可这厌嫌,到底也掺着怜爱,难以言说,无可奈何,不觉,就欺负得狠了。
心思一转,到了正事上。无名潜运内力,谛听无敌与那楼上的少女说话。
自从堪破《天人五衰》的玄机,练成了《九如神功》,他的功力虽不及玉非关深厚,却也能存想于听宫穴,不但足以听清楼中人讲话,亦足以听清方圆数里内的动静。
这一听,不打紧,却听见半里地外,一个男子叹道:“唉,也不知,无名在何处。”
又听一名内息充盈的少女道:“义兄,事不宜迟,分头找罢。”
“只得如此了。”这男子的语调,有些惆怅,透着一股呆气。不是庄少功,又是哪个?
庄少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一向安分,贸然来此,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无名略一思忖,运起轻功,拔足离了树枝,掠过几处屋顶,闪出一条小巷,眨眼的工夫,就看见庄少功、无颜和无策三人的身影在前方。
三人之中,无颜的武功好些,当即转过头来,见是自家大哥,才把攥在手中的簪子,随意地扎回随云髻上:“大哥,少主才说到你,你就蹿了出来,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无策纠正道:“何为说到便蹿出来,阿姊,这是‘说曹操曹操到’。”
“怎么是‘说曹操曹操到’――曹操不但耳朵尖,轻功也很好么?”
无名留意着酒楼的动静,睇了庄少功一记,责问这两位弟妹:“为何来大理?”
“你不要怪罪无颜和无策,是我央他二人带我来此,”庄少功这才发觉,无名立在身后,他连忙转身挨近,见无名责备无颜和无策,暗觉此乃杀鸡儆猴,不禁满心羞愧,耳根发热,结结巴巴地道,“我只怕你去了蛊门,就来不及了。这一件事,我,唉,我……不知如何是好。”
无名道:“讲。”
庄少功欲说还休,咬了咬唇,声细如蝇:“便是昨日夜里,收到家中来信,说是母亲卧病在床,令我随送信之人速回阳朔,留无心、无策和无颜,救我那姓蓝的义妹……”
无名听罢,连眉毛也不动一下:“你如何打算?”
“我,”庄少功这才敢抬起眼,满腹惶惑,不知从何说起,“我,我正想请教你。”
“庄家的主母生了病,不教我这病劫回去,却要你回去?”
“这个,我行至桂林府时,曾托五福当铺转交家书,告知父母,我和病劫、死劫走散了,如今领其余三劫来了云南。家中并不知晓,你和我在一起。未曾传你回去诊治,也在情理之中。”
一主一仆说着话,均是话里有话,好似讲的,不是回不回阳朔,而是另一件要紧事。
无名道:“不回。”
庄少功急道:“母亲病重,于情于理,我……若是置之不理,岂不是有违孝道?”
“送信之人,现在何处?”无名看向无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