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马听罢,一齐安静下来,严肃地侧首看着无敌。
虽听不懂这饲主的蠢话,却知晓,他一面淌眼泪,一面不许它两个往来,定不是好兆头。
无敌却让自己的眼泪吓了一跳,扯开衣襟来揩拭,却越揩越一发而不可收拾,流眼泪也就罢了,连鼻涕也止不住,一抽噎塞着了喉口,这便有些恶心人了。
他冲进雨中,淋得遍体浇湿,待看不出流泪的痕迹,又想把塞住喉口的鼻涕吐出来,便往树根处呸了一口唾沫,暗道:“男儿流血不流泪,老爷流的不是眼泪,是马尿!”
此举恰恰落入取伞来接无敌的丫鬟眼中,原来,蒙土知府已回到府中,正与土知府夫人陪庄少功用饭,听闻庄少功的得力属下来了,令夫人的贴身丫鬟亲自前往相迎。
这丫鬟瞧见无敌吐唾沫,却不用唾壶,心底已看轻了他几分,不知庄少功的属下个个体面,如何会有这样一个腌?H的莽夫,勉强撑伞上前道:“你怎么出马院来了?也不等我来接,瞧你把这一身淋湿,夫人见了,未免以为我得罪了你,要怪我招待不周。”
无敌笑道:“许久不曾洗澡,淋这一场雨,才浑身爽利!”
丫鬟这才看清无敌的形容,与时下中原女子不同,她这夷族的贫寒女子,并不如何喜爱儒雅俊美的公子,却偏爱雄壮的汉子,只因其孔武有力,狩猎势必收获颇丰,足以养家糊口。
无敌生得英健迥拔,较之蒙小少爷的仆人孔雀,还要神气许多。
丫鬟不禁有了些好脸色,也不怨无敌是一个腌?H莽夫了,含笑道:“这是什么毛病?快到伞下来,随我更衣去!”
无敌自诩是好汉,并不怕淋雨,便不到伞下去,一路淋着雨,到了一处下人的屋舍。
“你把湿衣脱了,我教人洗了再给你。”丫鬟取了干净的衣物,对他道。
无敌待要脱衣,见丫鬟不躲不避,不由得一顿:“你要看我脱衣不成?”
丫鬟反问:“我看不得么?万一你藏了兵刃,要对我家老爷不利,总要防着些个。”
无敌哈地笑了一声:“我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人,泥地里摸爬滚打的,没什么好看,没什么看不得,任谁也看得!你这丫头倒也有几分机敏,晓得防人之心不可无。只不过,别说你家老爷,就是天王老子,惹我不痛快时,我要对他不利,也只凭拳头和腿脚,不须什么兵刃!”
丫鬟并非中原人,有一说一,也不知谦虚为何物,听了更添几分喜欢:“你便吹牛罢!”
无敌为证实自己并非吹牛,要她取一件铁器来试力气。她随手拔下一支银钗,要无敌徒手拧成一只手镯。“这有什么难?银子比铁软。”无敌不费吹灰之力,给她拧出了些花样。
丫鬟却翻脸道:“你这野汉子,把我这支钗毁了,怎么赔我?”
无敌以为她不喜欢这手镯,便嗤地笑道:“你这丫头,恁地小哉相,行囊在我大哥处,这钗值多少银子,你回头来寻我,我十倍赔给你就是了。”
“――你不必回头寻这蠢材,”两人正有说有笑,冷不丁地,有个声音极轻地插言道,“这支钗,并不是什么好货色,我现下就照价赔偿,一文也不会多给你。”
无敌举头看去,无名正立在门口,紧随其后的,便是多日不见的庄少功。
庄少功见无敌赤着胸膛,与土知府家的丫鬟说笑,唬得险些背过气去:“无敌,不得无礼!快把衣衫穿上。此间的主人,蒙老爷也来看你了。”
第74章 相顾无言
无敌一眼瞧见庄少功和无名两个,笑了一声,不遑多看,依言埋头穿衣。
这件右衽黑衫是丫鬟取来的,勉强合身,待要系胸前盘结扣,才发觉窄了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