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洞庭湖,一个往南顺湘水回阳朔,一个往西去蜀中,就不得不分道扬镳了。
鲁琅?\邀庄少功同往蜀中,奈何庄少功执意要回阳朔,查明江家灭门之案的真相。
鲁琅?\道:“我与无名,打了两三年交道。他的为人,我是了解的。金陵一别,他让阿佚你身处这等险境,孤立无援……”
“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夜烟岚道,“有我保护义兄,义兄怎么叫孤立无援?”
庄少功则满心疑惑,无名本名江晓风,匠门少主自称和江晓风自幼相识,怎么改口“打了两三年交道”?他是不谙世故,可绝非痴傻,抓住了这个破绽,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却又感念对方一路照拂,只得心神不宁地聆听着。
鲁琅?\让夜烟岚一闹,倒也未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向夜烟岚赔了不是,认真对庄少功道:“是我说错了话,无名素有主见,聪慧过人,决不会让阿佚你孤立无援。或许,他早料到阿佚你会回阳朔,有一番安排,不须我踵其事而增华。阿佚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多作挽留。只是――逆水行舟,宁可失于缓,不可失于急。万万保重。”
庄少功喃喃地重复道:“逆水行舟,宁可失于缓,不可失于急……”
他要查明当年的真相,最便捷的法子,就是回阳朔与父母对质。
可是,万一,鲁琅?\所言属实,母亲俞氏非但不是他的生母,还是个为争宠杀他、派人灭了江家满门的奸恶之人,他便如抱薪救火,如何能凭几句话,问个水落石出?
此事还需缓图之。想罢,他羞惭地拱手道:“阁下之言,实令我受益匪浅。”
饮酒饯别,鲁琅?\掠上另一只船,负手回顾庄少功,隐去眼中的晦暗冗杂之色,忽抖擞展颜,灿烂如揭日月而行,朗声诵道:“我有迷魂招不得。”
其玉树临风潇洒之状,也令庄少功应声对出下文:“雄鸡一唱天下白!”
此时,两船已渐行渐远,两人隔着碧水波光,遥遥地相视而笑。
自这一日起,庄少功与夜烟岚独处,便极少说话。
他严守男女大防,却又打心底把夜烟岚当作亲妹妹看待,无微不至地照顾这位千金的饮食起居,就好似在照顾无名。
夜烟岚看在眼里,心道,我这义兄,虽是个书呆子,却全无傲骨,与自视甚高的酸秀才大不相同。而且,既没有因我是乾坤盟盟主之女而巴结我,也没有因我如今无依无靠而看轻我,始终表里如一,委实难能可贵。
“义兄,你为何整日愁眉不展,是有什么心事?”
她虽承受着丧父之痛,但生性活泼,家破人亡的愤怒悲伤,在金陵时已发泄出来,便不再积郁心中,且打定了报仇雪恨的主意,不吝于以开朗的一面示人:“不妨说出来,我给义兄出出主意?”
庄少功看向夜烟岚,犹豫片刻,将鲁琅?\所讲的身世复述了一遍。
“这般说来,当年,是庄夫人想害死义兄,杀害了无名一家人?”
“一想到江家因我而殁,我便寝食难安,心如刀割。”
“义兄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庄少功茫然反问:“若换作是义妹你,你会如何处置?”
夜烟岚闻话,不禁也发起呆来:“我爹和我二爹待我极好,哪怕其中一个不是我的生父,也于我有养育之恩。我……我就是喜欢无名,也决不会为了无名,去怀疑和伤害养父。可……假若是认贼作父,养育我的人不怀好意,那又另当别论了。”
庄少功似有所感,略一摇首,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