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作茧自缚
无敌听得奇怪,心道,怎么进不得玉非关的卧房?玉非关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怕自己去夜袭不成?转念一想,对方或许是在卧房中练功――
练功要挑场合,刚猛的外家功夫,须在开阔处练;正派内功的呼吸法门,须在高山上练;阴狠的杀人之术,须在暗室中练。想来,玉非关练的是见不得光的杀人术。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玉非关答应照拂无名,还替他接好了腕骨,无敌自认没有恩将仇报、偷师学艺之心。
因此满口应承,只道自己绝不会去玉非关的卧房。
无敌留在洞府中,劈柴烧水,照顾无名,去茶铺买吃食,和借住在妙罗坤道家的苍术玩乐,或随白猿漫步于野岭,打猎摘果,日复一日,与玉非关相安无事。
荏苒之间,已至隆冬,断崖上的积雪深数尺。
玉非关开始绘九九消寒图,笔力苍劲,一枝墨梅瘦枝,九九八十一瓣梅花,贴在石厅中。
每日晨起,蘸一笔朱砂,染红一瓣。
无敌问染梅花有何用,玉非关道是数九。问数九有何用,道是应节气的消遣。
玉非关把笔交给无敌,要无敌来染。无敌拒绝道:“粗人一个,没的坏了丹青。”
玉非关便覆住无敌执笔的手,在梅瓣上轻而稳地圈一记:“这不是画的很好么。”
无敌年幼时失去双亲,察觉玉非关并无恶意,且如长辈般慈爱,初见时防备的心思渐渐地淡了,闲来无事,就和玉非关捣乱。
一日发觉玉非关看的是《艳异编》,其中不乏风流韵事,故意刁难道:“前辈看的是什么圣贤书?”
“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孔圣编《诗经》,不曾删‘有女怀春,吉士诱之’,”玉非关意味深长地答道,“此书写的便是――‘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男女之事,可妨碍清修得很,前辈看多了,不觉得燥得慌?”
“年少时翻阅,难免情动。老来品读,风花雪月,又是不同的景致。”
无敌瞻顾了玉非关片刻,其肌理虽不如少年人细嫩,可也全无衰老的痕迹:“……敢问前辈今年贵庚?”
“这倒是记不清了,”玉非关自书中抬起眼,默想了须臾,“在下年少时,皇帝还不姓游,黄河还未改道北流。兴许,比阁下的曾祖父年迈一些。”
无敌不信:“前辈不愿据实相告,倒不如说,就和药王谷的王八一般老。”
玉非关颔首,忽地轻抚自己的下巴:“这身子也不算太老,不能和龙王相较。”
这一抚,无敌暗觉有些异样,说不清道不明。入夜回到无名所宿的卧房,打水洗漱,他效仿玉非关,抚了抚轮廓分明的下巴。临水端详,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架势,全然不似玉非关那一抚。
扭头看见不省人事的无名,他玩心大起,以拇指和食指轻挲无名的脸颊,作调戏之状。
这一回,竟有几分神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