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夜烟岚才问:“你留下来,是为了他?”
庄少功叹了口气:“虽则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生而为人,在下不能放任朝廷滥杀无辜,使得金陵百姓遭殃。事已至此,哪怕束手无策,也胜过坐视不理。”
这回答出乎夜烟岚所料:“你这书呆子还挺宅心仁厚的。”
庄少功和夜烟岚刚离开灵堂,未合盖的棺椁沿上便多了一只手,锦衣人一跃而出,揽着夜盟主,没个正形地笑道:“咱们这一出,好似庄子诈死试妻。”
夜盟主替锦衣人把过脉,放下心来道:“你想试皇帝是否顾念旧情。”
“不,我要试的是你,看你是否守妇道。”锦衣人将手探入他的衣摆。
不知摸到了何处,夜盟主浑身一震:“不得胡闹。”
无名抱手看两人打情骂俏,直到锦衣人转向他道:“武当派竟有玄武定这等有趣的入定功夫,我诈死之后,敛尘再为我‘殉节’,闷葫芦也就不必为难金陵百姓了。”
无名不置可否:“先治好你的病。”
“我这病可不轻巧,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
锦衣人上下打量无名,故意挑衅道:“论岐黄之术,你走旁门左道,取了巧,但久病成医,听江湖中人道来,也算是尘世中的第一人,却只有五成把握,不知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还是对自己的本事缺乏信心,又爱惜名声,不愿把话说满?”
无名面无表情地道:“我对自己的本事有十成把握,对你,却只有五成的信心。”
“此话怎讲?”
“你和夜盟主的武功相生相克,凭夜盟主的阴寒内力,为你理顺阳脉气血,原本不是难事。难的是,他的功力远不如你,需要同样练阴寒功夫的高手相助。”
锦衣人和夜盟主对视一眼,道:“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
无名道:“我体内藏有一味至阴之毒,名为寒龙蛊,我放任毒性在经脉中游走,便与练阴寒功夫如出一辙。这样做,可以维持半个时辰,久了,毒性会侵入我的心脉。”
锦衣人道:“你要与我家盟主联手将内力渡给我,以便理顺我阳脉中胡乱冲撞的气血,你却有丧命的风险,故而只有五成把握?”
无名摇头:“这几日,我催动天人五衰心法,增进数十年修为,好与夜盟主联手,将阴寒内力打入你的任脉,要你在半个时辰之内,引导它突破任督之间的鹊桥――这就如同把江海洪流灌进沟渠,去浇灭沟渠关隘那头的火。这绝非常人能办到的事,何况你从未练过任脉。你若不争气,承受不来,便会经脉尽断,必死无疑。”
无名讲得深入浅出,锦衣人也是一点就透,笑道:“敢情你是担心我没本事打通任督之间的关隘,故而只有五成把握?这你放一百个心,不是我自吹自擂,想当年,我可是一出手就能毁半座城池。若是我能打通关隘,便不会走火入魔了么?”
无名道:“非但不会走火入魔,任督阴阳内力交融,还会成为天下第一等高手。”
锦衣人犯了愁:“我已经难逢敌手了,便是天下第一也无事可做。”
夜盟主忍不住摇头:“没志气。”
锦衣人道:“没志气可不是我的错,你生得这般好看,我英雄气短也是情理之中。”
夜盟主道:“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