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言泣不成声的半跪在地上,嘴里说着挽留的话。
周昂默默地退到一边,他忽然觉得眼前的时间在慢慢的静止,没有周牧言的哭声,许婷也没有说不出来话,有的只是心电监测仪微弱的“滴答”声。
“言言来了啊。”
“让妈妈再看看你。”
“以后别让哥哥操心…”
“你要好好学习啊…”许婷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听不见一点声音。
她的身体真的太疼了。
恍惚间她以为自己还是那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不用每天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操心,也不用为自己儿子的性格或是学习发愁。
她可以随时做梦,也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可以抓住商机下海经商,也可以悠闲地在家准备出国考试。
她是自由的。
如果还可以重新来一次,她想她绝不会那么早的嫁人生孩子,她还是那个生活在北京的无忧无虑的活泼姑娘。
她后悔了。
也许有些想法在临死的那一瞬间才会在自己的脑海里格外的清晰。
“滴”她的心跳在监测仪上变成了一条直线。
许婷死了。
她还是没有撑过去,或许对她来说是种解脱,又或许是种难以弥补的遗憾。
许婷已经听不见了周牧言的嚎啕大哭以及他哆哆嗦嗦的说出来的各种话。
她也看不见周昂落下的一滴泪。
即使周昂对于感情再怎么冷漠心凉,但是面对生死离别终归是顺从着自己生理上本能的反应。
周昂和周牧言没有爸爸妈妈了。
医生进来宣布了死亡时间随后便静静地退出去了。
医生慢慢的报着时间,那声音像是把周牧言整个人从中间劈开了一样,这让他整个人都有些一瞬间的神志不清。
前几天还刚和他们一起吃过饭,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一点都不明白。
周牧言无力的垂着胳膊站起来,他的眼眶泛红,脸上清晰地挂着泪痕,他对着周昂小声说,“妈妈没了。”
他的心里仿佛被一团巨大的棉花狠狠地堵塞着,让他上不来气。
周昂好像看见了小时候那个一委屈就会哭鼻子的周牧言。
“你回家吧,这边我来处理。”周昂慢慢地说。
周牧言没说话,只是晃神地的走出病房,随后靠着墙滑坐了下来。
正值夏天,他却忽然感觉有点冷。
他想起来每年夏天的时候,许婷都会在他去上学的时候硬是塞给他的一瓶驱蚊水。
以后这些都不可能存在了。
隔了好大一会儿他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准备再看许婷最后一眼。
他的手还没碰到门把手,便听见了周昂传出来的极低的声音。
周昂盯着许婷的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他知道她的身体正在慢慢的僵硬。
他想了想面无表情地轻声说,“妈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点都不想成为周牧言的哥哥。”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小时候的那次没有狠心地让他在烂尾楼里自生自灭。”
“你猜,这次我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再把它丢下一次呢。”
他的声音随意,“这次,我可就真的是扔下他了。”
周昂忽然笑了笑,“算了,我说的这些你又听不见,更不会再罚我面壁了。”
他静默了几秒,缓慢地叹了一口气。
站在门外的周牧言僵住不动,像是好大一盆冰水直直的朝他脑袋上灌了下来,疼都疼死了,他的脸瞬间苍白一片。
连周昂也不想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