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周鸿钰捂着青肿的半边脸默默跟着他,最起码坚持半小时不主动跟裴温讲话是他最后的倔强。
裴温打了半盆冷水微微弓着腰往回走,出来走这一圈小腹又开始磨人的坠着,周鸿钰实在忍不住上去帮他,裴温抬头望他一眼,没松手,“我来吧”
周鸿钰像等待主人发号施令的狗狗,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看裴温将双手伸进冰水里拧那条用来擦洗下身出血的白毛巾,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很快,带着浅淡血腥味的毛巾就折成方块按在了周鸿钰的鼻梁和左眼上。
冰火两重天。
周鸿钰感受这突如其来的关怀不知所措地呆坐,直到毛巾变得温热。
裴温发话了,“还疼吗?”
周鸿钰拼命点头,几乎喜极而泣,湿乎乎的一双眼仰视着裴温。
裴温被这充满迷惑性的眼神欺骗,他将毛巾重新投进水里,双手托起周鸿钰的脑袋,他注意到周鸿钰的顺势靠近,也注意到他圈住自己的双臂,他因小腹胀痛只能叉开腿坐着,这就叫周鸿钰理所当然地挤进了他的双腿中间,一切顺其自然。
他轻轻吹着周鸿钰脸上红肿发热的地方,从眉骨吹到睫毛,从颤动的眼皮吹到高耸的鼻骨,
“他说的那些,我一点也不难受,但是你…你这样,我…”
“你难受了心疼了舍不得了!”
周鸿钰憋了一下午的疑问,以陈述的方式讲出来。
裴温没有任何反驳,抱着他的脑袋在月光下用那条带着独特气味的冰毛巾敷着那些地方,周鸿钰偷偷埋进他胸口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
他清晰地闻到裴温身上的皂香,这样清浅的味道也能叫他如痴如醉,好半天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双手假装不经意地扶上裴温的腰,
“你知道吗,他被我打的跪地求饶,说他闺女刚出生赶着回家办喜酒呢,要打打屁股行不行,要脸。我说闺女办喜酒也得一个月了,够你养伤的,不影响,哈哈哈”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周鸿钰仰起头辩解,“伤敌一千,自损一百!而已…”
裴温按下他的脑袋,覆上毛巾,“别动!”
那晚的美好像昙花一现,却让他目眩神迷了整整三天,不过从那以后裴温又变得与他“相敬如宾”起来,就像今天,他要下楼去画图了,说走就走,周鸿钰只得拎着大衣跟在他后头给他披上。大冬天的,别说亭子,整个园子都没人影。
周鸿钰让裴温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自己展开报纸在地上铺开。还没起身就看见裴温捂着小腹颤颤巍巍地往地上跪。周鸿钰赶忙扶他坐回去。这大冷天的再冻了感冒那岂不是雪上加霜了?
“我来画吧,我听你的指挥” 裴温下身还在淌血,不听他的,坚持要跪在地上画线稿。
都怪徐少卿!对裴温言听计从!裴温说什么就是什么,裴温说让他送纸笔,徐少卿当天下午就送了一堆。
裴温在地上跪稳当了伸手展开图纸,俯下身趴在上头。周鸿钰看那产袍下露出来的一截冻的惨白的脚踝,跟着在裴温身边坐下,强行地从背后把人抱到自己腿上,手脚并用地将他圈在怀里,拽着大衣下摆把他的脚裹在里头。
“一起吧!这样暖和点!”
前头几天,周鸿钰还能想起跟裴温一起吃饭,今天他是真的忘了,因为眼看着就要完成设计稿,他和裴温的内心都是想一鼓作气完工的。两个人从早晨医生查完房就坐在这个亭子里头埋头画图,裴温就这么在周鸿钰怀里坐了一天,他不嫌累,周鸿钰也不嫌累。
下午日头逐渐暗了,亭子里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伏在地上。一人手里抓着长塑料尺,一人执铅笔正来回地点线,偶尔抓起橡皮涂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