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银宝张不开嘴,不肯吃饭,整天时不时抽搐着,乖巧的孩子也打起人来,家里人都不敢碰她。裴温推开里屋门去看银宝,这孩子似乎十分害怕光亮,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
裴温轻轻叫了两声“银宝”,听见银宝微弱地回答,“裴叔叔…裴叔叔”。
裴温靠近她,黑暗中看不清孩子脸色,只能大概瞧见她拧着脖子蜷缩着,这么冷的天竟穿的如此单薄,裴温替她盖上被子,无意中摸到她两只僵硬的胳膊,再叫她时,银宝已经剧烈抽搐起来不再回答他了。
裴温看孩子如此反常随即到队里找到银宝爸爸,掏出八块钱叫他们赶紧上医院,爸爸紧紧握了握纸票往家里跑。
裴温回家没多久银宝父亲和爸爸就抱着银宝来还钱,说,“谢谢您了,医生说孩子是染上了破伤风,抽抽了就没法治了”。
“破伤风?”,裴温并不熟悉这个病,但当初元瑥生下来心跳都没了医生不也给抢救过来了?难道这个病还能比心跳停了更难治?他随即回屋取了信封,拼凑出五十块钱装好出来,预备交给银宝父母叫他们带孩子去北京试试。
出来时门口已经没人,去银宝家才发现,银宝被放在门口草席上仍旧保持着拧脖鼓肚的奇怪姿势,父亲正卸门板要给孩子送终,裴温跪倒在地抱起孩子,刚翻过她就被手肘猛地抵到小腹,忍疼抱着银宝夺门而出,银宝已经不认得他一般始终剧烈挣扎,父母也跟着跑出来,快到村口时银宝忽然恢复正常,看看裴温,说,“是裴叔叔”,又伸手要她的爸爸和父亲。
父亲刚接过她就被扯住领口,她张口已经十分困难,肢体语言也因为全身僵硬无法表达,不知所措的父亲和爸爸抱着女儿却不知她想说什么。裴温将信封塞给银宝爸爸推他们赶紧去北京,银宝父亲“哦!哦哦!”地撂脚冲出去,没跑多远就抱着女儿重重摔倒在地,银宝以极其怪异的反躬姿势像鱼儿打挺一样被父亲甩出去,父女俩带起一阵尘烟即刻便被呼啸的北风吹散了。
她的爸爸和父亲抱着她逐渐软下来的躯体往家走,平静地将她放到门板上,给孩子换好干净衣服后立刻就要出去找地方埋了。裴温一时无法接受幼童离去,这孩子整天和珺儿玩在一起,知道进他家有糖吃有饼干吃,每天都来,却不只为这些零嘴来,元珺教汉语拼音和算术她学的最快,总问元珺学校都教些什么。元珺说爸爸和父亲都是老师,小姑娘就来扒着灶台问裴温,“裴叔叔可以教我吗?裴叔叔做银宝的老师好不好?”,这样讨喜的小丫头在他眼前没了,去的也极痛苦。
裴温摸一摸仍旧抽痛的小腹,幼儿的逝去,父母的麻木,难言的苦涩渐渐弥漫开来。银宝爸爸见他大冷天的直挺挺站在坟头不吭声,怕是吓到了,还来开解他,“我们不像城里人孩子生下来了就能活,能养大“,他指了指挥汗为孩子填土的父亲,”我十五岁跟他,老大老三老四都没活成,我想着天冷把孩子再留两天,他爹说留着有什么用?小孩不兴办事,就埋了”。
裴温也找不出话来安慰,半天才说一句,“银宝很懂事”。
银宝父亲和几个哥哥将小坟头用铁锹拍了拍,父亲面带歉意,“裴老师…不好意思,今天给您添麻烦了…”
晚上裴温带元珺洗澡,将他翻来覆去地检查,两只脚是重点检查对象,一个脚趾缝都不漏过,元珺被他弄得在盆里咯咯地笑,”爸爸爸爸,挠痒痒,痒痒~”。
元珺得知银宝重病不治去世后,有一段时间情绪十分低落,瞧着元珺小脸越来越瘦,挑食的老毛病又犯了,裴温只得每天凌晨去河边挑泥换鸡蛋给他吃,还好元珺对鸡蛋酱油拌饭始终热爱,连吃了几天小脸慢慢恢复红润,裴温又带着他去给银宝扫了几次墓才逐渐活泼,他平静地写信告诉周鸿钰,“父亲,银宝姐姐得了破伤风去世了,我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