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魏之远一笑置之,可是后来,魏谦只要没课,就往老熊那里跑。终于把魏之远弄毛了,他越想越不对头魏谦这一辈子,穷富全都经历过,大起大落不知多少次,眼下人还没到中年,已经颇有了些尘埃落定看尽凡尘的气质。
他以前能扔下砖一瓦建起来的公司,跑回大学念冷门科学,现在说不定就能扔下一身家底,两袖清风地跑去出家。到后来,魏之远每次看他转珠子心里都哆嗦,最后忍无可忍,私下里威胁老熊要断了他的赞助费,硬是“棒打鸳鸯”,将魏谦与老熊拆开两地,不准他们再来往。
这天,魏之远又出差了。
魏谦对他一天到晚忙得脚后跟点脑后勺颇有些微词,这么玩命干什么呢?他们家又不缺钱……他选择性地遗忘了自己年轻时候见钱眼开的嘴脸。
魏谦下了课,一个人懒得回家做饭,也懒得吃食堂,就在学校门口找了一家小饭馆,挑了个僻静的角落,点了一碗炒饭,一边吃一边看学生那狗屁不通的实验设计。
忽然,一道细瘦的人影挡了他的光,魏谦刚开始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学生,不耐烦地一抬头,才发现是个老人,满头银发,理得很整齐,瘦高个,背有点弯,但不明显,穿着复古的西裤、衬衫还有马甲,裤子上有熨烫过的痕迹,整个人显得干净又精神。
魏谦一愣,觉得他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试探地问:“大爷,您有什么事?”
老人愣愣地盯着木头桌子,闻言,十分缓慢地抬起头,迷茫地看了魏谦一眼,伸手指了指魏谦的桌子,嘴里咕嘟了一句什么。
他长得精神,口齿却颇为不清晰,魏谦听了两遍才明白,老人说:“这是我的座。”
魏谦本行与生命科学有关,又照顾过宋老太,一眼看出来这老大爷是患了阿尔兹海默症,看得出家人是精心照顾的,恐怕是一时疏忽才走丢的。
他不动声色地给老人挪了个地方,拖长了声音随便跟对方聊了两句,老人不大听得懂他的话,但是很耐心,眼神浑浊而温和,一直看着他笑,时而不懂装懂地点点头。
魏谦观察了一下,发现他脖子上有一根绳子,料想挂的是家庭信息,就小心翼翼地伸手勾了出来,老人乐呵呵地看着他,在他阅读纸牌上的身份信息时,忽然抓住了魏谦的手,撒娇似的摇了摇:“秀宁。”
这大爷傻得男女都不分了,魏谦敷衍地笑了一下:“您认错人了。”
只见纸牌上写着“联系人赵秀宁女士”,后面覆了一串电话号码,魏谦将号码记了下来,这才想起來,他是在校史上见过“赵秀宁”这个名宇的。
那是本校第一任女教授,后来嫁给了当年一位小有名气的数学家.还把人家挖到了本校教书。
魏谦伸手在老人面前晃了晃:“您不会是……黄教授吧?”
当年的学者温和又痴傻地冲他笑,不答应,只会拉着他的袖子叫“秀宁”。
魏谦叹了口气,给纸牌上的号码打了电话。
不多时,一位白发苍苍的女士走了进来,她早就老得不是当年的模样了,只是眉目间依稀有些影子,还是校史楼里泛黄老照片中记载的风韵,魏谦在她面前不敢拿架子, 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叫了声老师,帮她把老头一起送了出去。
老人扶着女教授的胳膊,表情懵懂又无辜,叫她:“妈。”
魏谦在一边听得啼笑皆非,他方才对陌生人叫了半天“秀宁”,秀宁来了,又管人家叫妈。
这人老了,可怎么好呢?
赵教授无奈地回头冲他一笑:“谢谢你啊,小伙子,拿他没办法。”
魏谦替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把老两口送上去,黄教授坐在车上不知道缩腿,两条干瘦的长腿直挺挺地落在车门外,魏谦只好弯下腰帮他把两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