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民不与官斗,杨老爷也后悔了。
再听说蔡十?三郎往外放话,斟酌再三,终于还是把祖宅卖了,打算带着全家离开神都城。
树挪死,人挪活。
只有杨大郎不肯走。
“凭什么就要?走?”
时过许久,他红着眼眶,仍旧能够明白当初做出留下这?个?抉择的自己:“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是我不识抬举,是我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可是一开始,只是因为他打了我弟弟,我去求个?公道?,难道?我有错吗?”
乔翎默然良久,终于问?:“先前那份卷宗并不合规,京兆府可以发?起重新?调查,你要?再去告蔡十?三郎一次吗?”
杨大郎问?:“就算是最后罪名?坐实了,蔡十?三郎又会被如何判刑呢?”
乔翎不假思索,便答了出来:“蓄意伤人,贿赂,逃刑,三项加起来,约莫会被判处七到十?年的处刑。”
张氏隔着帘子,在外边咳嗽了一声。
杨大郎沉默了一会儿,继而笑了:“若是如此,怕就真是把蔡家得罪死了吧。”
他迟疑着问?:“我能考虑一段时间吗?”
乔翎颔首说:“可以。”
杨大郎问?:“您怎么称呼?”
小庄在旁道?:“这?是我们乔少?尹。”
杨大郎“哦”了一声:“原来是乔少?尹。”
又说:“等考虑清楚了,我能去京兆府找您吗?”
乔翎站起身来,预备着离开了:“当然可以。”
杨大郎同时起身,道?了声谢,送她离开这?稍显简陋的屋子。
杨家人还是在做生意,只是已经不是水产,而是瓷器买卖了。
乔翎回想起记档上的叙述,乃至于今日所见的物是人非,心下唏嘘不已,临别之前,不由得歉然道?:“是京兆府失职,才害得你们沦落至此……”
杨大郎戚然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张氏掀开帘子,转身进了里屋,声音压低,难掩愤恨:“现在说的倒是好听了!”
她行走过去的地方,那褪了色的竹帘还在半空中胡乱摇晃。
“你这?臭婆娘,胡说八道?些什么?!”
杨大郎赶忙解释道?:“她就是知道?乔少?尹心肠好,才敢这?么说的……”
里屋里有压低了的,心酸的抽泣声传来。
乔翎微微摇头:“不怪她。”
好好的日子被毁了,谁不怨呢?
乔翎牵着马出了门,没急着骑上去,倒是愈发?觉得自己先前盘算的,以朝廷官署为主体发?起诉讼这?事儿可行了……
……
崔少?尹往京兆狱里去见了庞氏。
几年的牢狱生涯,极大地摧残了这?个?女人。
她应该还没有四十?岁,但是两鬓的头发?都已经白了。
崔少?尹问?起了当年的案子,情节同他猜测的相差不大。
为防万一,他又循着地址,往黄秀才家里,乃至于庞氏夫妇居住的村子里去走了一趟。
出城一趟,再催马赶回来,一路上连口水都没喝,回到值舍,嗓子简直要?冒烟了。
崔少?尹去摸水壶,却提了个?空,晃一下,里边空空如也。
喉咙里的干涸愈发?叫人难受了。
他出了门,就见一个?穿着吏员衣服的青年人在院子里打转。
崔少?尹果断叫他:“你是在谁手底下听事的?”
皇长子身体一僵,侧着身体,低下头说:“我是在乔少?尹手下……”
崔少?尹听了也没多想,他知道?乔翎下午也有事要?做嘛,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