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教出了个好女儿,”褚明策轻声道,“欺君罔上可是死罪。”

那宦官被他话语中凛冽的杀意刺了一下,不得已闭上了嘴。

“出去吧。”

“是。”宦官又小心翼翼道,“那陆将军……”

“就让她呆在这儿,”褚明策说,“我倒要看看,她能装死到几时。”

很快院落中除了一人一尸,别无他物,褚明策的肩头顿时垮了,踉跄着走到棺椁前。

他静静地看着陆知栩那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明明已经看过成千上万次了不是么?

可为何,此时他仍觉得那么陌生呢?

她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如此死气沉沉的,她分明那么鲜活,明亮,骑在马上的时候英姿勃发,威风凛凛,手中长缨枪可在万人中取敌将首级。

她也可能是温柔的,站在榻边静静地看着他时,一双眼眸里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春情,她垂首吻他,却被他含混地躲过了,于是眸里有了些许湿意,很快又勉强自己笑了笑。

这才是陆知栩,是那个救了他两次、三次,救了楚国数次的人,那个陆大将军。

可为何,现在却偏偏变成这幅模样了呢?

他滑坐在棺椁前,金贵的衣裳沾满了污泥,却丝毫不在意。

褚明策盯着天上明亮闪烁的星星,轻声道:“陆知栩。”

可是无人答应。

第十四章

宫中人人都在传,当今圣上是否得了失心疯。

日子炎热,那陆将军的尸身已经放不住了,但褚明策半点要将她安葬的意思也无,因为此事连早朝都搁置了,终日守着那方棺材过日。

更别提他丝毫没有征兆地废了曾经最受宠爱的皇后,甚至在陆老将军一家进宫面圣商议时雷霆大怒,将在场所有能砸的物件砸了个干净。

一国之君如此荒唐,朝臣已经坐不住了。

因而丞相来访时,陆老将军的脸色差到了极致。

“那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丞相纳闷道,“从前陛下可不会如此意气用事。”

陆老将军几乎是苦不堪言。

“那日陛下召我入宫,本以为是我陆忠长女逝世一事引起的祸端,可谁曾想,陛下质问我数年前的一场秋狝,陆知栩去了不曾。”

“而今我年事已高,怎还记得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谁料陛下大发雷霆,将桌案全部掀翻,问我这个父亲究竟是怎么当的!”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苦涩道:“如今,我当如何有颜面去见家中父老……”

丞相心中微微一颤,低声道:“陆老将军,你可还记得曾有一年秋狝,陛下摔落悬崖一事?”

陆老将军皱起眉,半晌才道:“这事我到底还是有些记忆。”

久经朝堂之人个个都是人精,丞相脸色微变,却不再多言,只是无奈道:“陆老将军,您与夫人还是早日告老还乡……此乃忠告。”

陆老将军点了点头。

却见镇国将军府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褚明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容色冷峻,身后带着一大群侍卫,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二人。

陆老将军背脊一寒,还当褚明策是来抄家的,他却道:“陆知栩的院落在何处?”

而今他做起事来,连一句解释也不曾有了。

陆老将军有些怒意,却被丞相暗自拉了拉衣袖,强忍道:“在屋子东南角,流云,你带陛下去。”

侍女战战兢兢地一躬身:“是。”

她背后领着一大群侍卫,自是走得极快,甫一将人带到地,便忙不迭地找借口离开了。

褚明策看着面前这方小小的院落,竟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