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是穿行在太白山脚下。

他还记得晕倒之前,耳边层层回响的奇异声音,那时他已很不清醒,因此,甚至无法确定那究竟是不是幻听。

杀手躺在自己此生躺过的最柔软的一张床榻上,慢慢地坐起身来,下床,他的剑就立在床边。

他上身没穿衣裳,左臂上那几道自己划出来的血口子,已被好好地包扎起来了,胸前一大片被机关砸出的

动一动,刺痛仍尖锐。

杀手的脸上连一丁点表情也无。

他下了榻靴子自然已被脱下了,此时不知去处,但床榻边的小柜下层,已准备好了另外一双鞋,小柜上也放上了一套新的黑衣。

一点红怔了怔,大约是因为从没有人如此细心地对待过他,连他醒来没有鞋穿这样的小事也准备好了。

这鞋没有鞋头、也不包根,像是穷困农乡里的人编的草鞋。但那鞋底又不是草、也不是千层底,更不是牛皮,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奇异材料,既柔软、又有支撑,十分舒适。

只看样式也知道,这是在屋子里穿的。

这屋子里还有个小房间。

出于职业上的习惯,一点红推门进去检查。

这是银镜?

透亮的镜子就挂在墙面上,不似铜镜并没有那种铜镜所特有的铜黄色调,也实在平整得很,不似有些铜镜因不平而将人照的奇形怪状他一抬眸,就瞧见了镜子里的那个男人。

男人的嘴唇干涩而苍白,眼睛里透出幽绿的颜色,总是令人联想到狼或者其他的什么野兽。

一点红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

他并不喜欢这么细致地观察自己。

除却这面过于奢侈的大镜子之外,这小房间里的其他摆设,也是他从未见过的,白瓷的水盆、白瓷的桶与地面相连接,还用琉璃做了隔断(这主人到底多有钱?),里头有金属做的软管,顺着墙爬升到顶看样子是拿来洗澡的做出这判断一定不是因为自己现在很想洗澡

这里的建筑的确十分精妙,墙体之中,一定藏着许多用来储水送水的竹管机关。

他以为这里是个普普通通的路边小店,贸然闯入,所以才被门口的机关制裁了么?

一点红并不因此记恨,人家的机关阵法还留着余地,没直接弄死他,已很讲余地。

不过,那究竟是什么机关?一棵石榴树上真的能放得下那么大的铁块么?

一点红迅速地擦了个身,衣裳倒是没全换人家的,但他的上衣早不知去向,他又没有坦胸露体的爱好,穿好上衣,推门出去。

门外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小院儿里铺着青石板,树下放着把躺椅,晨光穿过树影的罅隙,落在地上,成了点点光斑,山林间时不时便会有清脆婉转的鸟鸣声响起。

纵目远视,山间雾气乳白。

连接前厅与后院的那扇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打开了,有人风风火火地跑出来,上下瞧了他几眼,噼里啪啦地道:“你醒啦?睡了一天一夜呢!马上就开饭了,过前头来吃饭!”

杀手扫眼一瞧,是个生得十分姝丽的姑娘。

从身法和近乎于无的脚步声上来看,是个练家子,轻功造诣很高,却不大像混江湖的。瞧见他这般戾气深重的人,也不见防备,神态一片天然。

是隐居之人。

他这样下了判断。

江湖卧虎藏龙,隐居之人的家中步步都是机关,也很正常。

一点红嘶哑地开口,声音好似生锈的刀片被强行出鞘:“是你救”

姑娘眉毛一扬,命令道:“等一等,先别说话!”

一点红面无表情地闭上了嘴。

姑娘却没开口,转身钻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