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萧瑾蘅的兴致不错,挽着沉照溪的手滔滔不绝;“方才下了第一道诏令,沉姐姐可知是什么?”
“若非急诏,寻常长安百姓皆要等到次日开市才会知晓。不过……”沉照溪勾着萧瑾蘅腰间的革带,向她莞尔;“若是你提前告诉我,自当是极好的。”
“哎呦,想知道便说。你们这般文邹邹还拐弯抹角的模样,当真叫人头疼。”
“嗯?!”
见沉照溪准备说教,萧瑾蘅忙的用手捂住她的嘴;“我懂,我都懂。以后行事都需谨慎,若是随口说了什么被旁人揣摩错意思,许会酿成大错。可对?”
“哼!”
“好了好了,阿蘅这便告诉沉姐姐,自明日起举国上下就要准备科举之事了。此番,不论男女老少,魁首由能者居之。”
沉照溪心头猛地一顿,接着便是暖寒交杂。
萧瑾蘅登基便已是前无古人之举,第一道旨意又是这个,便是推翻了几千年来的规制。一时语塞,沉照溪缄默地看着面前执起自己手向前走的人。
“你放心,我没有心急。这些事情我必须要做,谁都拦不了我!”
沉照溪依旧无言,可心脏却跳得热烈。这话似点点焰苗,轻而易举地便点燃心火的引线。
“对了,我已经让人去接戚莨来长安了。此番参加的女子定然不多,我准备给你们择个特使的称位,借着劲头便将女学也一并创办了。此次科举名次且不论,能翻出些水花便是极好的。我与爹爹的名下也有好几处空闲的宅子,到时候让人稍微改改便可以当学堂的。另建的话……太费钱财与人力……”
听到最后,沉照溪掩唇轻笑。
她的小陛下,似乎要变成吝啬鬼了。
“任由我选?”
“任由你选,若是你记不得我有哪些宅子,我过会让人去将地契都取来。”
萧瑾蘅有些惭愧,凭心而论,她就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名下有多少宅铺。
现在看来,实在是太过浪费。
“不必了,我已有属意的。”沉照溪敛了笑意,盯着萧瑾蘅的表情,幽幽道:“我想选,长公主殿下的府邸。”
此话一出,轮到萧瑾蘅沉默了。
萧韫虽然成婚,可玉碟依旧在神御阁摆着,换言之张勉是为入赘。她的宅邸,张勉自然也没有处置的权力。
可这么多年过去,萧常忻就像是将那处忘了;不着人修缮,也没做些别的安排,任由其荒废至今。
那处宅邸,封存了萧瑾蘅太多儿时的苦乐,于她而言亦是向来逃避着不敢触碰的沉疴。
此时若是去打开,便似给心蒙尘,又要花好一番经历去打扫。
思忖良久,萧瑾蘅还是轻叹道:“……好,我答应你。”
也算是给讳疾忌医的过去一个了断。
于楼前站定,萧瑾蘅对着沉照溪浅笑,眉眼弯弯。
她知她意。
“沉照溪,瞧瞧,真正的好地方。”
顺着萧瑾蘅指尖看去,入目是一座尚算恢弘六层楼宇,匾上为【春镜阁】三字。
放在这尽是奇珍异宝的宫苑中,也只算得上中规中矩。
只是这名字……沉照溪暂时琢磨不透其中的意思。
“可是内有玄妙?”
“自然。”
萧瑾蘅神秘兮兮地从宽袖中取出条绸带,将沉照溪的眼睛蒙住。
“又是这般……准没好事……”
萧瑾蘅见她嘴上这般说,却仰着头将自己送到自己的手上,嘴角笑意更甚。
近三十年来春镜阁除了定期扫洒的宫人,鲜少有人踏足,若不是还有些余晖,这没烛火的楼梯当真要叫沉照溪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