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疑问句，但来人的语气却满是肯定。

沈津年抬头看去，是一个陌生的医生。

他收敛好情绪直起身，开口问道：“有事？”

医生闻言从手中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单子递到沈津年面前。

“这是宋小姐三天前在我这里签署的捐献协议，您看下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医院就要取走她的遗体了。”

捐献协议？

沈津年瞳孔骤然一缩，不敢置信地接过那张纸。

整整三年的朝夕相处，让他几乎是瞬间便认出那上面的字迹确实出自宋嘉的手。

所以，早在三天之前，她便做好了一切准备。

沈津年疲惫地塌下肩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宋嘉面色发白的那句

“可若是我告诉你，我真的就要死了呢？”

之前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只以为她是在争宠，可如今细细想来。

原来，她早就告诉过自己她要死了，是沈津年自己不相信。

甚至，还对她说了那么残忍的话。

“宋嘉，今天就算你死，这血也要一滴不剩的给我抽出来。”

因为他的先入为主，因为他的自以为是。

所以，她才会那么决绝地，连一具全尸都不愿意留下。

想通的瞬间，沈津年身形摇晃地后退了好几步，巨大的打击向他汹涌而来。

他不禁想，如果他肯听她一次，哪怕一次，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就算当初的开始是她算计他又怎么样，这三年来她的所作所为他难道没看在眼里吗？

就算为了给婉婉安全感，他要同宋嘉断掉，直接早点把她送走就好了。

可就是因为那点现在才意识到的不舍，害得事情落到这步境地。

让他们从此天人永隔。

如同宋嘉这三年里，她无数次说的那样“阿年，我会爱你一辈子。”

她确实做到了，可这代价太大太大，大到他永远失去了她。

这样想着，沈津年垂眸看向手中的单子。

突然抬起手对着太平间的门一点一点撕得粉碎。

耳边，飘荡的是宋嘉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我是说认真的，我祝你幸福；祝你夜夜好眠，梦中无我……”

那样的决绝淡然，好像真的跟他断开了所有联系。

既然如此，安安，若我将你最后的遗愿变成遗憾，你是不是便会日夜潜入我的梦中，不再离开。

沈津年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他抬起眼，凉薄地看向对面错愕的医生。

冷声道：“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想带她离开。”

说完，他不再看他，径直朝前走推开了太平间的大门。

只是一眼，便让他惊愣在原地。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的女人，此刻正了无生息地躺在那里。

脸色被室内的冷气熏得越发惨白，整个人薄的好像一阵风吹过，就会碎的片甲不留。

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让人窥不见一点希望。

沈津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曾经对于她胡搅蛮缠的厌恶，此刻丝丝缕缕地转化成悔意。

纵然他当初说过无数次狠话，可他也清楚的明白，他绝不是想看到这样的宋嘉。

沈津年想着，眉心微蹙，眼神冷硬，只隐约能够窥见一丝惧意。

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不敢向前挪动一点。

“沈总，您怎么了？”

直到匆匆赶来的助理试探着开口，才将他从沉浸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沈津年沉默了瞬哑然开口：“将宋嘉的……尸体安置进沈家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