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五去接她
高大粗犷的汉子被藏袍紧紧裹住,粗糙的指间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
草原刺骨的风像刀子一样刮着他粗糙干裂的脸。
一缕白烟从他干燥起皮的唇间溢出,跟着风散在远方。
亦如当年那个来支教的女孩,只在他唇畔短暂停留,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一句十五那天回来的屁话。
“哈浊,该回了。”
不远处传来族人的喊声。
男人应了声,抽完烟,起身拍了拍藏袍上的土,大步流星的回了毡房。
明天又是十五了,他得去镇上一趟。
大家把想让他帮忙带的东西写在纸上,他一大早就骑着马往几十里外的镇子上去了。
到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大片大片的炊烟从卖早餐的门头店里飘出来。
他先去的市场,把寨子里的人托他带的东西买了,满满两大包挂在马背上。
路过的人时不时跟他打个招呼,他也算是这镇子上的熟人了。
中午去那家卖粉的门头吃了一碗粉,就牵着马往车站去了。
从中午等到黄昏,他脚下躺了一地的烟头。
男人皱着眉,眼睛没有聚焦的看着车站里进进出出的人。
最后一支烟抽完,他抬头看了看天边绚丽的晚霞,他知道该回去了。
车站的保安巡逻回来,见他还在,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笑道:“又没等到?”
他摇摇头,拍拍这个老保安的肩:“回了。”
这车站广场上的保安都知道这个男人,他在等一个人,不知道哪个月的十五就会从这里出来。
他一直等,一直等,没有尽头。
男人走出车站广场,整了整马鞍,飞身上马,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车站的牌子,甩动缰绳。
马儿朝着回去的路飞驰而去。
他踏着昏沉的暮色进了寨子,寨子路口等了好些人。
“哈浊回来了。”
族人热情的簇拥着他。
“嗯。”
他解下马背上的麻袋,把里头的东西一一分给等着他的人。
人们双手合十,笑着感谢他。
他摆摆手,牵着马往自己的毡房去。
身后几声叹息,他知道他们又在讲她的事了。
他不敢停留,加快了脚步。
那个名字,他不敢提起,也不敢听到。
他的心脏,疼的很。
毡房旁的狗棚里一只狼狗摇着尾巴迎出来,在他脚边哼唧。
他撸了把狗头,从口袋里拿出个小布袋子,里头是给狗买的肉,他一股脑的扔给狗,自己进了毡房。
那是她养的狗,后来托付给他,说回头要是瘦了就收拾他。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或许她真的要走了。
下个月十五再去吧。
天气转暖了,光秃秃的地上又长出来一片一片的草芽,生机勃勃的。
他换上薄一点儿的外衣,洗刷着去年的羊皮,打算拿去卖了。
河水还冰凉冰凉的,他一双大手冻得通红,却眼也不眨的继续泡在河里刷羊皮。
心里像是攒着什么气,不给自己好过。
旁边几个阿婆聚在一起洗衣服,边洗边絮叨着说新来的支教老师。
“下个月新的支教老师要来了。”
“听说这次是个男人?”
“是啊,也不知道雅雅老师现在在哪里教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