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眼看去,已是第二天天明。

苏婉兮的声音透过门缝清晰传来。

“这颗桃花树我不喜欢,既然砍掉了,就赶紧丢出去。”

“这个桌案不错,抬到我那去。”

“吩咐下去,王府种的花,全都换成我喜欢的海棠。”

姜凝雪皱着眉推开了门,正好和守在苏婉兮旁边的燕渡川打了个照面。

两人对视,燕渡川脸上有些挂不住。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兮儿刚没了爹,心里难受,暂且顺着她心意行事吧。回头我再给你置办新的。”

姜凝雪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她连看都没看燕渡川一眼,目光直接越过他,就像在看个不相干的人。

原来痛到极处,竟是这般滋味。

麻木,空洞,连怨怼都无力。

她转身就走,却听见燕渡川突然叫她:“阿雪,你在生我的气?”

语气里带着她熟悉的犹疑,就像过去每次争执后,他想认错又放不下架子时的样子。

“表哥!”苏婉兮娇声唤道,“孩子又在踢我了,你快来看看。”

燕渡川正要迈出的步子生生顿住。

姜凝雪听见他低叹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太明白他的心思了。

等苏婉兮生下孩子就好了,现在就纵着她去吧。

一如往昔,他总这般说:

“先委屈些”、“很快就好了”、“等事情结束”。

可这一回,姜凝雪不愿再等了。

第七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凝雪如同隐形人一般生活在王府。

她每日看着燕渡川变着花样逗苏婉兮开心;看着他亲自给苏婉兮熬保胎药;甚至为了哄苏婉兮一笑,连朝堂议事都找借口不去。

这日,姜凝雪正在池边喂鱼,苏婉兮趁着燕渡川不在,盛气凌人地找她炫耀。

“就算你现在是王妃又如何?表哥亲口向我允诺,这孩子不仅随他姓,更是王府唯一的继承人!至于你腹中的……就是个孽种!”

闻言,姜凝雪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她端起鱼食,就要绕过苏婉兮离开。

她的无视彻底惹恼了苏婉兮。

“姜凝雪,都这般境地了,你还端什么架子?!”

她突然上前猛推一把。

姜凝雪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仰去。

天旋地转间,后脑重重磕在池边青石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再睁眼时,已躺在医馆榻上。

燕渡川站在塌前,开口便是厉声诘问:“害死兮儿她爹便罢了,为何还要将她推入池中?不知她有孕在身么?”

字字诛心。

姜凝雪忽地笑了,笑得浑身发颤。

“燕渡川,”她嗓音粗粝嘶哑,“你看我像傻子么?”

“什么意思?”

“若我真要害她,”她缓缓支起身子,“为何此刻躺在这里的是我?”

“定是你推她入水后心虚,自己跳池做戏!”燕渡川面沉如水,眉宇间尽是责备之色,“阿雪,我愈发看不透你了。既已应允暂且容下兮儿,为何还要使这等下作手段?”

他拂袖转身:“你好自为之。”

言罢,他大步离去,房门被摔得震天响。

姜凝雪闭了闭眼,泪水顺着眼角无声话落。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反复默念。

再忍忍,很快就能彻底离开了。

姜凝雪能动后,径直去了衙门,取回那纸盖着朱印的和离书。

回到院落,她开始收拾行李,决意彻底离开。

刚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