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银梳衔着的翠珠上轻轻碰了一下,那翠珠就立刻前后荡了起来。
原来这是真的,以然终于合了合目,再睁开,她仍旧还在,虽然脸上绒绒的在阳光里几乎有些透明,但毕竟还是在的。
然后他听见廷珑用小的听不轻的声音说:“你出门带上这个,护佑你……”
以然低头,只见那薄薄手掌中托着个小小的貔貅,金光闪闪的,他没有听清后面的话,不过这已经足够让他感觉一切都得到回报了。伸手接了过来这个在幽暗的大殿中唯一闪光的东西,紧紧的握在手里。
廷珑见以然接了过去,半晌没有说话,怕给人看见了,就要转身往前去寻母亲,刚迈步,就叫以然捉着手腕转了半圈。廷珑受惊抬起眼睛,一眼就看见以然眼中少有的热烈,像是有一簇火苗在烧,慢慢的,火苗淡了下去,隐在深沉的眸子后面。
呵……刚才她还以为会发生些什么呢,到底……以然还是那个敦厚老实的以然啊。
正要再次离开,忽然听他轻声说:“你别怕,再过一年,我就去跟老爷、太太说……你不用怕,都有我呢。”
廷珑听他许下承诺,虽然知道少年的心最是多变,此时却宁愿不计代价的相信他,慢慢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58 告别
以然觉得廷龙似科是点了点头,因为他看见那鸦发间低垂的翠珠轻摆了两下,正活泼泼的在她耳侧荡漾,心跳不由一滞,只是仍旧不敢十分确定,直到看见廷珑微微抬起并没有,一双黑阗阗的眼睛直直的望过来,眼底深处是毋庸置疑的信赖和欢喜,以然这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顿时,浑身的血液顷刻涌进了胸膛里,一颗心重新鼓动着跳跃了起来,整个人都踏实了。
半晌,他感觉手中那只细滑的腕子轻轻挣动了一下,黑阗阗的眸子也再一次遮掩在浓密厚重的睫毛后面。他知道,她要走了,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放手,可又舍不得捉的太紧,那绵软的腕子经受不起他的一握。到底也只能眼看着她慢慢的抽出手腕,手掌,最后指尖也滑过他的手心,完完全全的脱出掌握。
廷珑低着头望着胭脂灰的鞋尖,慢慢抽回手,终于一狠心,转身往后面的院落去了。她不能不走,等人看见她不见了,一定会回去头来寻她,她是这世间最胆小的心,她不敢冒险。
以然目送廷珑越走越远,眼看就要转过这一重殿宇,也不知下次什么时候再见,心里不禁就涌出酸涩来。却在那一刹那,只见廷珑忽然停住侧身回望,眼睛看见自己后,面上渐渐的绽开一朵微笑,太阳底下,她脸上细细的绒毛生成一圈透明的光晕,以然伸出手来,呆呆的描绘着那光晕下柔和的轮廓。
廷珑一连穿过两重大殿,终于看见前面一行人的背景。忙立住脚双手握住脸颊,觉得微微有点发烫,也只得轻拍了两下,快步跟了上去走到姐妹们中间。见无人发觉她方才走失了,才松了一口气。渐渐自若起来,还一边随众人游走观玩,一边时时回头去看以然可回来了不曾。
一行人顺着左边殿宇向右挨个大殿焚香祝祷了一遍,方丈亲自引了张英兄弟和几位哥儿去了前边款待,又有知客上前引着一干女眷到斋堂去小坐。廷珑拿出眼色来,先跟着廷琪、妍儿几个一起上前去服侍了几位太太净面,等母亲洗完后,也跟着那水沾了沾手,用揩面手巾擦净了,等着开斋。
这慈兴寺的罗汉斋是本地一绝。用三菇六耳做料,考究非常,出名的素净清香,廷珑就着她面前的八味瓜笋,佛手三丝,很吃了一碗白饭。妍儿挨着她坐,见她胃口大开,吃的香甜,不由就想起当日在姑姑房里初见时,廷珑也是这样,将一碗米饭吃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自己当时还觉得她只认的吃。做客也不知收敛,并没有大家闺秀的涵养。如今,因在姑姑家里的一场经历,才知道这样的自在才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