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的消息,是再也没了。

那时候,上京的摘星楼才开始修,还没开始四处征收徭役,所以日子尚且还好,她对比了周边的人,便以为沈家姐妹是最苦最可怜的人。

只是没想到转眼不过几年,她堂兄就被征去做了苦役建造摘星楼,叔叔也因一桩案子被牵连,病逝于那狱中。

她和婶娘相依为命,自己开始采药养家,也是那时候认识了同样在学医,自己在外采药的小少年高阳春。

两个相差了七八岁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在短短两年后,他们就成了相依为命的亲人。

战乱天灾的不断发生,上京的一切也在风起云涌中发生了突变,有权有势的,随着那大浪潮一起到了河州去避灾避难,像是他们这样的小人物,便只能夹缝求生。

高阳春的全家都死了,只唯独剩下他一人苟且于这世间,逃难的路上,没想到再遇杜月秀,两人便相依为命到如今。

而此刻沈窕也十分大惊,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世间除自己和干娘周梨他们之外,还有人记得她姐姐。

到底是自己的至亲之人,生前死后都在为自己这个妹妹考虑,她便是如今性子开朗起来,但是面对姐姐的消息,仍旧是忍不住流了眼泪。

“我便是沈窕,沈窈的妹妹。”

她说完,那杜月秀又惊又喜,甚至忘记了自己满手才结疤的伤痕,激动地一把握住她的手,“你便是沈窈姑娘的妹妹么?你姐姐出事的时候,我随着叔叔回了老家,谁知晓一趟回来,却是物是人非。”

说罢,只细细告知了沈窕,如何与她姐姐相识。

不过说完后,又担心地上下扫视着沈窕:“那人,待你可好?你父亲实在是糊涂啊!”

沈窕起先没明白她这话,片刻后才恍然反应过来,“你若是的是华珞哥么?他娶亲了,我上一阵子还听说,我马上要做姑姑了。”

“什么姑姑?”杜月秀却不知到底谁是华珞,只晓得她被迫嫁了个小厮。

沈窕方解释着:“便是曾经在街上救了我,反而叫我那混账短命爹赖上,让他娶我的那个小厮啊。”

“那他娶了妻?”杜月秀明显是会抓重点的,看着沈窕又担心又心疼起来。

沈窕见此,忙笑着解释道:“你误会了,他当时娶我,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我其实与他是做兄妹相称的,这些年,也是拿我做亲妹妹来待,什么都会给我留着一份。”

杜月秀得了这话,才长松了一口气,“如此说来,他倒是个极好的人了。”不然实在难以想象,当时的沈窕日子该是多难熬啊。

说萝卜崽是好人,沈窕倒是十分赞同,“我华珞哥哥的确是极好的人,除了照顾我,还有那一帮弟弟,他也是做亲弟弟来看待的,他人好命也好,如今得了好报,有家有业。”

“想不到,他竟然是这般好人,你也是运气好,遇着了他,我是瞧见别家的小厮,都是狐假虎威的混账,若攀上了你这样的人,怕是狗皮膏药一般舍不得放下。”如此,杜月秀对于萝卜崽这个小厮,倒也是生了几分好奇来。

这时候却听得沈窕笑道:“说他是小厮,又是我的兄长,但其实在阿梨姐和阿初哥眼里,他何尝又不是个做弟弟的呢?他那婚事,还是元姨她们给操办的呢!”

她这一说,杜月秀就更为吃惊了,因为她晓得沈窕口里的阿初哥,正是霍小将军,因此一时就更为激动了,“你,你莫不是要告诉我,你这个兄长,是周家的小厮?”

“算是吧?他们和阿梨姐一起到上京去呢!那年正逢着阿初哥到上京参加科举。”只是没想到,转眼竟是已经过了这许多年来,自己也从曾经那个胆小怯弱的姑娘,变成了如今这样的江湖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