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皆会自窗边望向两岸青山,心中期盼着能?够早些抵达洛阳。

又越一日,入夜过?后,天色寒凉,施晏微独自披了斗篷去甲板处观星赏月,寒凉的晚风吹动她的衣摆,她却浑然不觉冷,只沉浸在这无边的月色之?中,思绪飘远。

耳畔是流水潺潺和朔风缓缓的自然之?声,施晏微只觉一颗心沉静极了,自她被宋珩囚在身边后,已经有许久不曾有过?这般宁静恬淡的心境。

施晏微昂首仰望空中明月,心道此时此刻,恐怕也只有这轮明月是她和爸妈、陈让和好友煊煊唯一能?够共赏的吧...

朦胧月色下,施晏微的眼?前?依稀浮现出父母亲朋和陈让的音容,怅然间?,不觉垂眸朗声道出一句诗来:“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话音才?刚落下,身后竟有一道清朗的女声应和道:“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施晏微立起身来,循声看去,隔着帷帽的纱帘,眼?前?显现出一道纤长的身影。

那女郎似乎十分健谈,浅笑着叉手道:“江上风冷,娘子缘何不在船舱内歇着?”

施晏微叉手回礼,驱散脑海里的万千愁绪,亦朝人莞尔一笑,声温如和煦春风:“今夜星月交辉,于?船舱内观赏,岂非辜负太阴星君的一番美意?”

南北朝佛教盛行,至唐时,又以道教为国教,是以时人多奉行佛道两教,那女郎似是信道,耳听得施晏微提及太阴星君,因道:“娘子所言是极,今夜太阴娘娘作美,自然不可轻负。我听娘子的口音,倒不像是洛阳人氏,可是前?去洛阳探访亲友么?”

施晏微闻言轻轻摇头,只随口编出一套半真半假的说辞来:“妾乃晋阳人氏,因考妣早逝,无奈随族中长辈往都城长安落脚,因妾年岁渐渐大了,家中长辈便欲将妾嫁与一年长的鳏夫做继室,妾不愿,遂离了家,又闻洛阳繁华,不输京都,是以欲往神都洛阳寻个活计谋生。”

那女郎似是被她坎坷的命运所触动,敛目叹息道:“古往今来,女郎自记事?起便束缚颇多,相较于?郎君亦有诸多不公之?处,生存在这世道上自是更为不易的...”

说话间?,又恐施晏微耽于?女则女戒的那套论?调,听不得她的这些离经叛道之?语,遂将话锋一转:“我与娘子投缘,少不得问上一句,不知娘子贵姓,家中行几?”

施晏微虽瞧不清她的脸,但见她脊背挺得笔直,偏髻斜飞,发上金钗熠熠生辉,言行间?透着股从容果决的气度,不似那等?拘泥于?内宅庶务的妇人,颇像是一位超脱于?男尊女卑那套思想?之?外,有眼?界有见识的女户,自是对她心生好感。

何况此去洛阳,人生地不熟,恐多有不便之?处,若能?结识一位热心肠的洛阳当地人氏,自可省去诸多麻烦。

思及此,施晏微将心中早就盘算好的称呼宣之?于?口:“妾姓郑,家中行三。”

郑三娘。林晚霜在心里默默念了两遍,含笑道:“原是郑三娘,妾姓林,名晚霜,家中行二,洛阳人氏,郑三娘只需唤我二娘就好。”

施晏微因有意要与她结交,便又问起洛阳城里可有价格公道、干净整洁些的客栈,若要租房,去哪个坊较为安全便利。

林晚霜略思忖片刻,平声回答道:“从善坊靠近南市,距洛水不过?嘉猷、睦仁两小坊之?遥,既有客栈可投,亦有不少小院可供租赁,娘子下船往码头雇了驴车,左不过?小两刻钟便可抵达。”

施晏微听了,又与人施礼道谢:“妾谢过?二娘,日后在洛阳安定下来,自当请二娘吃茶答谢。”

林晚霜观她举手投足间?并未半分扭捏、谦卑亦或是逢迎之?态,且她为避婚事?竟孤身一人离京去往洛阳,私心暗道自己方才?许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