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晏微过来。
浣竹才出了翠竹堂,空中却不知何时聚了好些阴云,她心有不安地加快脚下的步子,身上却还是淋了好些雨。
“外头落着雨,怎的不打把伞,瞧瞧,身上都湿了,初春风凉,可仔细着莫要受凉伤寒才是。”离门近的刘媪一面说,一面去取干净的巾子过来。
浣竹接过巾子擦着发,与人道过谢后看向施晏微温声道:“才刚去你院子里寻你,没找见人,猜你应是坐不住,在膳房帮忙,果在此处见你,可见我想的不差。太夫人打发我过来请你往翠竹居里去一趟。”
施晏微点头应下,见她乌发湿润,关切道:“浣竹姑娘淋了雨,擦干衣发、喝碗姜汤暖暖身再回吧,倘若受了寒,又怎么伺候太夫人呢。我这会子就去翠竹堂,待见到太夫人向她言明此事,想来应是无妨的。”
善儿闻言笑着附和两句,去菜篮里取了块姜出来,浣竹觉得她的话在理,同厨房众人道声谢后往灶台边的矮凳坐下取暖擦发。
雨滴打在墙边的芭蕉叶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施晏微撑开绘着芰荷的竹骨油纸伞,迈下台阶出了院子往翠竹居走去。
施晏微转过屏门进到园子里,满园青翠萦目,红紫迎人,花光柳影;白绫重台履踏在石板上溅起点点水珠,裙边和绣鞋沾上泥水,甫一抬首,照见不远处石桥旁的凉亭内立着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郎君,着一袭玄色的云纹圆领长衫,施晏微稍稍侧目,发觉那人似乎正在看她。
银蝶钗
女郎莲步轻移,身着月色白绫中衣、天青色窄袖半臂,腰束柿蒂纹高腰绿罗裙,如墨的青丝绾成交心髻,发间不过两朵纱堆的绢花和一支银制的步摇,雨幕中清冷如月,气质如兰。
宋珩凤目微凝,于亭中静静打量着她,即便他不近女色多年,一时间见了此等玉质娉婷、清丽绝俗的女郎,亦觉赏心悦目,虽不能免俗多看了几眼,却并未生出多余的心思来。
二人目光相触,入眼的男子伟岸健壮,脊背挺拔如松,即便隔了些距离,施晏微也能感觉到他的身形高大,竟是将她从前见过的郎君都比了下去;若此刻来至她跟前,指定能将她的身影严严实实遮掩了去,逆光落下一道如山的阴影来。
如这般极不常见的身量气度,不消多想,定然是宋家家主、定北侯宋珩无疑了。
耳畔雨声潺潺,施晏微暗自揣度着是否要进前同他打个照面问声好,忽见一身材匀称地小厮撑一柄竹骨油伞往亭中疾行而去,立于阶下隔着雨声同宋珩说话。
宋珩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转过身接那小厮递来的伞,撑开后长腿迈出亭子,却是大步往东院去了。
这边,施晏微提裙踏过石桥,穿了曲折游廊往西边走,又经一处假山和两段长廊方至薛夫人的翠竹居。
因薛夫人素喜竹、荷,那翠竹居的前院便请巧匠凿了一泉,挖暗渠引活水至此植芰荷,又恐湿气太重,平日里只在后院住着,独宴客时会往前院里去。
水中可见数十尾赤鲟公①并龟、虾、蟹等水物,碧绿荷叶与院内修竹、松柏相映成趣,清幽雅静。
彼时雨打荷叶,水上泛起点点涟漪,一只绿壳龟趴在石缝里躲雨,慢吞吞地转动着脖子,施晏微看了觉得有趣,索性立于水畔驻足片刻。
正看得入神,忽听窗下传来一道清脆女声:“杨娘子莫不是看那赤鲟公看痴了不成?雨天巴巴在水边站着也不怕沾了寒气,快些进来罢,太夫人正在屋里等着你呢。”
施晏微抬头看她,朝人莞尔一笑应了一声,继而随瑞圣过了前院往后院而去。
“太夫人,杨娘子过来了。”瑞圣说话间替施晏微将伞往墙边放了,而后抬手推开梨木雕花鸟隔扇让人进去。
紫檀木绘岁寒三友围屏前,双鬓微染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