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阿娘才愿意同他回到洛阳,当了他的皇后。”

他倒是长了一张巧嘴,还知道半真半假、避重就轻了说。施晏微少不得替他圆谎:“你阿耶的确做了许多让阿娘伤心生气的事,阿娘本打算此生再不见他的,却不曾想,他竟能在四年的时间里攻破赵国。”

见阿娘并未主动提起阿耶究竟做了何事惹她生气难过,杨筠懂事的没再往下深问,只将话锋一转,“阿耶必定是真心悔过了的,自珍珍记事以来,阿耶对阿娘你百般体贴,不曾再惹得阿娘伤心动怒过。”

施晏微细细想来,那牛奴除却在房事上强势些,偶尔会惹她生气外,的确没有给过她气受,旁人若是惹得她的气不顺,他也必定是要替她出气,再好声好气地哄她高兴。

他出征已有近两个月,也不知前线的战况如何了。施晏微许久没有见到过他,也没有他的消息,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不觉间眉头微蹙,神游天外,漫不经心地哄杨筠睡觉。

“天不早了,阿娘困了,珍珍也早些睡吧。”说完,合上双眼,将那些纷乱的思绪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勉强入睡。

翌日,杨筠陪她用过早膳,又往集市上逛了一会儿,这才回宫处理七尚事宜,待日落西山,出宫返回侯府。

宋珩不在洛阳的这段时日里,宋明廷将国事处理得妥妥当当,就连一向严苛的王老丞相也对他称赞有加。

这日夜里,宋明廷于三更天后方处理完繁重的政务,沐浴时,没来由地心神不安,回到殿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侯府,杨筠自梦中惊醒,眼里全是晶莹的泪,抚着心口抽泣起来。

感觉到枕边人的异样,孟陵立时就跟着醒了瞌睡,忙不迭去轻抚她的后背,温声安慰她道:“珍娘可是做噩梦了?梦里的东西不足为信,快别伤心了。”

杨筠惊魂甫定,后怕不已,豆大的眼泪漱漱而落,凑过去一把抱住他,哽咽道:“我梦到阿耶他受了很重的伤,流了好多好多的血……二郎,我害怕,害怕我梦到的都是真的,害怕阿耶会离开我和阿娘……”

眼见心爱的女郎哭得这般伤心,孟陵的一颗心也揪了起来,手足无措,只能继续宽慰她:“梦都是反的。你阿耶武功盖世,鲜少吃过败仗,此番抵御契丹,必定也会安然无恙的。”

千里之外,临时搭起的一处营帐中,中了箭的宋珩几乎是奄奄一息。

三支未伤及要害处的箭皆已拔出,独心脏附近那处的,扎得极深,加之离心太近,饶是军医,亦不敢贸然将其拔出,若是止不住血,圣上的这条命怕是就保不住了。

宋珩本就失血过多,这会子又发起了高热,早烧得神志不清,军医和程琰等人的对话,他竟是一个字也听不清。

“圣上!”两鬓斑白的程琰见他的面色逐渐苍白,唯恐他会睡过去,来到他身边同他说起话来,“皇后殿下还在等着您回去。圣上可还记得,殿下的名字?”

宋珩极力想要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可是大脑空白的厉害,什么也听不进,亦无法理解他的话,眼皮越发沉重,似有一道白色的光晕出现在眼前,吸引着他,引诱着他。

“圣上不能睡,军医马上就要拔箭了,等血止住,圣上就会好了。”程琰神色越发焦急,顾不得许多,暂时抛却那些个君臣之礼,“圣上常称皇后殿下为音娘,圣上可还记得?音娘她还在等您凯旋。”

音娘。宋珩默念着这两个字,眼前忽然清明了一些,极力抑制住那些困倦之意。

“二郎可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那是她亲口同他说的,他决不能辜负她的期盼,就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