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天?佑,宋珩从前从不信神佛之说,如今耗费大量人?力财力建成此座道观,又起了这样的名字,且赶在?皇后分娩前建成,此举是为着什么,明眼人?皆可瞧出。

为求皇后平安,圣上竟也信起了神仙。

醮礼过后,宋珩询问?过李令仪的意愿后,将其迁至天?佑宫暂住。

是夜,李令仪对着神像为施晏微祈福。

此后三日,宋珩沐浴斋戒,第四日,身穿玄色龙纹长?袍,来至天?佑观下,解下御寒用的大氅,一步一叩首,跪上上山的石阶。

寒冬腊月,北风似刀,剜在?皮肉上,格外寒凉。

张内侍见后,尤为不解,观中连着数日有道长?打醮,圣上又何须做到这个份上。

但因圣上态度坚决,不敢去劝,只在?他身后跟着。

许是上天?有意考验他的诚心,跪了不到十阶,竟天?色大变,开始下起雨来。

那雨里夹杂着风雪,张内侍冻得不行,忙叫人?去取伞,劝他改日再来不迟,若是损伤龙体,可怎生?是好。

宋珩断然拒绝,又道他未沐浴斋戒,不必随行。

那雨下了不多时,石阶上便聚了不少雨水,宋珩双膝跪地,冰冷的雨水一下又一下地刺在?膝上,冰寒彻骨。

雨水沾湿身上的衣物,寒风愈发割人?。

没来由地想起在?长?安城遇刺那日,音娘为了从他身边逃离,也是这般瞒着风雨。

她那时虽披着他的大氅,必定也叫那些雨水沾湿了头发,冻得嘴唇发紫吧。

都怪他那时混账畜.生?,明明做了那样多的错事,却不认为自己?有错。

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滑至衣襟里,蚀骨的凉意。

宋珩浑身湿透,眼前模糊一片,呼出的气息凝成一团白雾,在?这阴冷的天?色下,仿佛一只孤独的野兽。

他在?心里忏悔从前对她犯下的种种罪过,虔诚祈求天?气神明能够降福庇护于她。

耳边风声正紧,如注的雨声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在?心房上。

他盼雨雪能再大些,见证他的诚心。却又害怕雨声太大,掩去他的心声,天?上的神明会听不见。

雨还在?下,宫人?送了伞来,张内侍看?着他的身影一高一低,跪上一阶又一阶,连忙追上前去,替他撑伞挡雨。

宋珩再次令他退下,不许他跟着。

张内侍无法?,只得退了下去。

石径上布着大小不一的山石,石子的棱角仿佛要刺进?皮肉,扎得膝盖生?疼,宋珩却好似感?觉不到,一阶一阶地扣上去。

膝盖已经麻木,浑身都湿透了,发上全是水珠,衣物贴在?身上,冰冷沉重,无法?御寒。

鞋子也已湿透,仿佛泡在?冷水之中。

张内侍于山下眺望,圣上的身影在?雨雪中逐渐变小,雨水顺着石阶流淌下来,汇成一条水流。

宋珩跪到半山腰上,仿若置身在?冰窖之中,周遭全是寒气,水珠凝在?长?睫之上,不由眉眼低垂。

手心和膝盖皆磨破了皮,额上亦然,渗出浅浅的血珠。

山顶上的那座道观越发的近了,宋珩咬紧牙关,恍然间仿佛瞧见了雨幕中着一袭桂子绿的女郎,支撑着他前行。

鲜血从额上和膝盖上磕破的伤口处流出,将雨水和水流染出一抹醒目的红。

刻骨的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凝住,冷,太冷了,钻心的冷,嘴唇发紫轻颤,就连指尖都变得僵硬麻木。

即便如此,他仍是凭着强大的意志力虔诚地跪地扣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观中,李令仪隐隐觉出有人?要来,很奇怪的感?觉,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