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君是她的恩人, 他的话,她当奉为圣旨,岂可有违。

剑霜虽然心动于施晏微口中引人向往的话语, 却无法违背宋聿交给她的最后一项任务, 挣扎一番后,终究是摇头违心道:“婢子自?进?府后, 就从未想过为自?己活, 婢子只知这条命是郎君给的, 此生定要忠于郎君;况郎君有言,从今往后, 娘子就是婢子唯一的主子, 是婢子豁出性命也要护卫之人。”

此时此刻,施晏微仿佛透过她看到了练儿的那张脸, 尤记得?,当初在?蘅山别院时,她曾让练儿唤她的名字即可,可练儿听后却是一脸的惶恐,直言她是主子,万不可直呼她的名讳;如今,相似的情况又发生在?了剑霜的身上。

许是在?此间呆的时间足够长了,施晏微的心境较先前平静多了。

贵贱有等,尊卑有别的思想在?她们的脑海里根深蒂固,若要以现代人的思维和眼光去看待她们,显然是有失偏颇的。

“依你方才所言,现如今,我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主子,那么今日,我便?最后一次借着这个身份,命令你:从即刻起,你的命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你自?己一个人;你也无需再?为任何?人而活,只需为你自?己而活。包袱里的空白过所和金银钱财,你我各取一半,明日分开两地而走,盼望各自?安好?,切勿悬念。”

只为自?己而活。剑霜不觉放慢脚步,脑海里反复思考着这句话,她活了这十八年,还从未有人同她说过这样?的话语。

杨娘子明知此举必定会触怒晋王,却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逃离晋王,放弃从前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她所追求的,大抵就是她口中的为自?己而活吧?

然而亲眼去瞧一瞧那些山川河流、黄沙戈壁,当真就那般重?要吗?重?要到连身家性命也可以舍去...

剑霜无法参透,不得?其解,默默垂下眼皮,脑子里乱得?厉害,久久没有回应施晏微的话。

二人并肩而行,一路来至集市上,施晏微很快投入到采买之事上,不多时便?相中了一匹四肢匀称的高头大马,颇费了一番嘴皮子功夫后以二十贯银子的价格买下;接着又去买来一些日常用?的物品,自?不必细说。

回到客舍,天色变得?阴沉起来,黑压压的一片乌云聚在?城楼上空,若非小雪节气?未至,看着叫人颇有一种?将要落雪的错觉。

施晏微取了包袱里的过所出来,仔细数了一数,还有十一张空白的,分出其中的六张送与剑霜,又去清点粗布包里的金银铤。

“娘子当真是要赶婢子走?”剑霜见她开始分东西,似乎是要动真格的,心中颇有几分慌乱,打从记事起,她还没有独自?生活过,施晏微要放她自?由,她却仿佛一下没了主心骨,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施晏微将那些金银铤平均分成两分,而后将其中一份放进?剑霜的包袱里,对上她那稍显迷茫的双眸,“你我二人如今逃亡在?外,根本不知哪日便?会被他寻回去,你已帮了我许多,我不愿如此拖累你;将来的路该如何?走,终究是要由你自?己来决定的。”

“再?者,冯贵和江砚必定已经知晓我的身边有你同行护卫,你我二人继续同行,反而容易暴露;不若就此分别,各走一道,倒还稳妥些。”

剑霜将她的话听进?了心里,原本平静无波的目光瞬间被什么东西点亮,她想起了曾在?画册上见到过的烟雨江南,那处草长莺飞,花映画桥,蝶绕雕栏,红紫迎人……

或许,她在?离了杨娘子后,可先去北地的最南边,待天下大定后,再?往苏杭而去。

还有杨娘子口中的西北、塞北、海州,只要她有心前往,敢于尝试,皆可一见。

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