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见二人怒目相对,再说两句恐怕就要打起来了,谢霜蕴额角抽痛,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二位,都少说两句……尤其是你,谆之!这么大了遇事还这样毛躁,跌过的跟头还不够吗?”

谢谆之,也就是睡鸦悻悻地住口了。

谢霜蕴歉然地看向檀霭:“舍弟失礼了,檀大人见谅。咱们的当务之急,是要为白小公子议出来一个方子,实在不是起口舌之争的时候。”

檀霭话一出口也觉失言,气头上又拉不下脸说软话,面色僵硬:“……谢公子方才不是说无法可解吗?”

谢霜蕴道:“根治是不能够了,但……暂时压制还是可以的。”

谢谆之缓了口气,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插话道:“我曾在兄长的医书上看过,只要抓住母蛊,所有蛊毒皆有法可解,不知这个法子可不可行?”

“按理说可行。”谢霜蕴的神色不见轻松,“只是……用蛊之人最是明白这点,下蛊时往往格外留意,手法隐蔽,除非他主动现身,否则极其难查。即便真能找到,这期间耽搁的这些工夫里,中蛊之人恐怕已经……”

檀霭阴着脸:“此事交由我去办。”

谢霜蕴颔首,娓娓道:“书中记载,数十年前苗蛊为祸江湖,甚有一人驱使蛊虫一夜之间屠灭一个门派之事,闻者莫不悚然。后来官府联合在野的武林人士,一同剿灭了操弄邪蛊为祸的苗疆部族。

“从那以后,蛊祸有近三十年未曾现世,当年那些名医圣手大多已经隐退,无处可寻了,仅留下几本医书残卷,还记载着蛊毒的压制之法。所用药材往往稀少难寻,煎制方法也繁复无比,我也只有七成把握。”

檀霭按了按额角:“有劳谢公子多费心。”他想了想又道,“谆之的事,是长史连累了他。待他身子好些,在下必定押着他登门致歉。”

谢霜蕴温然一笑:“檀大人多虑了,白小公子天真纯挚,与谆之之间的事也是各有错处,在下并非不辨是非之人,决不会迁怒小公子的。”

谢谆之也翻了个白眼,粗声粗气地说:“收起你的鬼心眼罢,我哥不是那样的人。”

沈宅,荣枯斋。

一名青绿锦绣服的锦衣卫千户立在堂下,手抱一摞文书,正在对沈三钱述职。

“回禀掌印,依您前头的示下,已派了一队人马携盖了印的文书送往兖州了。只是……”千户踟蹰着,理智告诉他不该置喙沈三钱的决定,可不问,他心中的疑虑却难解。

书案后的沈三钱正专心致志地制一枚绢花,细细的金丝在他灵巧的动作下很快成型,他头也不抬:“有话就说。”

这千户名叫赵刻,与当年的陈氏有旧,在沈三钱微末时多次施以援手,跟了他以后又一直忠心耿耿,是沈三钱的心腹,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沈三钱想做什么的人。

赵刻得了沈三钱这句话,也不再犹豫,直言道:“掌印为何突然要对恪王不利?恪王与三皇子一直势同水火,互相牵制,若恪王倒了。三皇子岂不是要一枝独秀了?”

做这东西太费眼睛,沈三钱将弯出的花瓣扎紧,合上眼歇了歇。

他没有直接回答赵刻的问题,反而提起了另一桩事:“五年前,三皇子的母舅郭仁暄在献州侵占良田万余亩,打死了十几名佃户,搞得民怨沸腾,那些家眷拼死进京去拦大理寺少卿的轿子的惨状更是引朝野侧目,数十名御史联名上书要求严惩。这么大的案子,只办了郭仁暄一支,三皇子却全身而退。在你看来,陛下心中是怎么想的?”

提起此事,赵刻还很有些忿忿不平。佃户家眷进京之事,他们还在背后帮了一把,原以为能叫三皇子和他的母族郭家狠狠跌个跟头,不想陛下徇私,竟一点油皮都没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