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欲拿这些小事去烦他。只是手下的人究竟水平如何,我心里还是有个底比较好。这样”说着,他从一旁的书案上抽出一本书扔给了睡鸦,“你好好看看这本书,今晚就在此处作一篇文章出来,教我也开开眼界,看看皇子府的人有没有尸位素餐之辈。”

睡鸦明白过来后莫名觉得好笑,图穷匕见还以为他扯这么大虎旗要干嘛,原来又是派活。求人代笔非但不放低姿态,反而将手下的人痛骂一顿,再施恩似的说“给你个机会证明自己”这位长史大人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嘛。

但不得不说,他找对人了。

睡鸦虽未选择走科举之路,但自幼在家中耳濡目染,不说才高八斗,应付一篇课业还是手到擒来。只见他简单翻了翻那本书,略一沉吟便捉起笔来,文不加点,挥毫而就。

白青崖自己磨蹭了一天都没写出来这文章,此刻见睡鸦作得如此之快,不免疑心他有所敷衍,将信将疑地取过纸来看。

纸上的字迹清俊挺拔,破题角度虽说是老生常谈,但行文间并无陈腐说教,反倒有一股清新活泼的灵气,算得上一篇精巧小文。

虽说白青崖确实盼望睡鸦能解自己这一急,好教褚容璋对自己刮目相看,但没想到随便拎一个下人出来,顷刻而就的文章便能远胜自己,一时间心中好似打翻了调味罐,酸涩苦辣。

沉默半晌,他才哼道:“差强人意……勉强算你过了。”他将这纸往自己袍袖里一收,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下去罢,别对人说今晚的事,让人以为我不满殿下的指派,徒生是非……况且遭人质疑能力,对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明白吗?”

睡鸦当然又明白了:“是。”

迈出门时,睡鸦在心中想,失策啊,本想好好写来讨这新主子欢喜,不成想用力过猛,让人下不来台了。

这文章作得好,白青崖看得出来,褚容璋自然更看得出来。

翌日点评课业时,褚容璋甚至道:“青崖如此才华,竟三度落榜,可见是我朝官员有眼无珠,叫明珠蒙尘了。”

这话夸得白青崖是既激动又羞愧,最终还是激动占了上风横竖这文章也不过是私底下给褚容璋瞧瞧,只要睡鸦闭了嘴,还有什么可顾虑的。褚容璋此时越赞他,他日后的前程越远大。

他还惦记着宁平公主呢褚容璋作为公主胞兄,岂能不为妹妹留意他这般的青年才俊?

孰料这喜意没持续多久,很快便在接下来的授课中被打破了。

见他能作出这等水平的文章,褚容璋自然不会再给他讲学堂里的师傅讲的那些浅显的经史文集,开口闭口间尽是些佶屈聱牙的话,虽然见白青崖面露懵懂也并不疾言厉色,只循循善诱,仿佛对着他便有无限的耐心但并不妨碍他就是没听懂。

没听懂,白青崖也不敢露了行迹,若是代笔之事被翻出来,谁知道褚容璋会怎么打量他?少不得拿出毕生的演技,在褚容璋清朗的讲学声中装作如痴如醉痴是真的,醉是假的。

回到缣风院,白青崖再也支持不住地现了原形,对着褚容璋留下的新课业抓耳挠腮。

都说绝境会激发人的潜能,但十三年都没学会的东西显然不可能在一夜之间融会贯通,白青崖仰天俯地地纠结了半晌,最后长长叹出一口气,着人将睡鸦又叫了过来。

这回睡鸦学聪明了,一进门,不待白青崖开口便主动道:“不瞒长史说,在长史的敦促下,属下近来拾起书本,却有颇多疑惑之处,素闻长史大名,不知能否指点一二?”

他这样上道,倒让白青崖有些尴尬了,梗了一会儿才道:“自然……同僚一场,互帮互助是应当的。”

……

就这样拆东墙补西墙地应付着,时光倏忽而过,十五日过去,到了休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