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扎进又湿又重的蓝色里,蓝色是黑暗中诞生的光,柔软的流质囚禁了他,眼球生疼。他眨了眨眼,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

他被泡在一座巨大的培养罐中。

赵没有试着动了动,肢体掌控没有问题,他摸向后背,脊椎上没有安装电极插口,但是插入了无数细密针头,他思索片刻,咬着牙一发狠,把后背的针头一口气全拔了下来。

包围着他的溶液消退了,罐子缓缓打开。

赵没有从水里跌了出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巨大且空旷的房间,他向前走,脚底有灯光一格一格地亮了起来,最后他走到房间边缘,眼前是一座玻璃触感的墙面。

他抬手碰上墙面,向右滑,墙面上无数色块翻转,露出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眼前灯火通明,巨大建筑像匍匐的巨兽,身上亮起无数只眼睛,那是窗口,每一个窗口都是明亮的色块,手术刀般耀眼。空中悬浮着一辆巨大的巡逻飞车,投下数道光柱,缓缓逡巡。外面应该是在下雨,行人打着伞,赵没有注意到他们都穿着白色的制服。

再往远处看,他看到了大都会建造的神像金身,但是在这一层只能看到头颅,背后漂浮着巨大的功德光轮。

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里是九百层往上,大都会政府在城市中建立的实验场。

他回头看看房间中巨大的培养罐,又看看自己的手,最后抬眼看向镜子,微弱的反光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还是赵没有的脸。

仅仅从窗户来看,这个房间显然很大,至少不会小于一座停车场。九百层往上都是政府机要部门,进来一次的难度是字面意义上的难如登天。

赵没有回培养罐旁边,他思索片刻,靠直觉伸出手,在罐子底部按了一下。

下一秒,地面上升起一座操作台。

赵没有顿了顿,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走到操作台旁边,摁下几个按键。

培养罐缓缓下沉,最后完全沉入地下,瓷砖合拢,完全看不到之前的痕迹。

赵没有又摁下一串按键。

这一次,地面发出低沉的嗡嗡声,无数块瓷砖同时向两侧退去,地面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玻璃板,双向透明,可以看到地板下的空间。

赵没有深吸一口气,低头。

他看到了

与此同时,大都会三百三十层,姥酒馆。

酒馆生意一如既往的红火,老板娘今日做了一身相当知性的打扮,带着金边眼镜在柜台后读报,报纸上刊登着数日前玉面堂和韦德兰家在灯笼街的那场火并,终端页面上还配了视频。

酒馆里也有人在聊这件事,“按理说灯笼街上的火并也不是头一回啊,三天两头都要闹这么一出,结果这次不知道惊动了什么人,据说最近整条街都被封啦!”说话的人眉飞色舞,围了好大一圈人在听,“好像玉面堂和韦德兰家最近都被警局控制了,看来下层区这回是要有大变动……”

“诶,那灯笼街那个大夫呢,那个叫什么来着?”旁边有人一拍大腿,“对,那个赵先生赵没有,他人呢?”

与此同时,酒馆门前的古董煤气灯闪了闪,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随着推开的门,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就像有人轻捻琴弦,酒馆里有一台巨大的鱼缸,缸中水突然凝固了一下。

凝固的时间极其短暂,并没有人注意到鱼缸中的动静,当秒针走过一格,水流恢复了正常,但其中的一条金鱼突然像发了疯,开始拼命撞击玻璃。

老板娘扫了鱼缸一眼,将发疯的金鱼捞出来,扔进垃圾桶。

在金鱼发疯的前一秒,如果有人站在大都会巨大的神像金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