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是知道的呀,他在京城四五个月,林崎正又身陷朝廷,旁听侧闻,如何不知。
他不是没做过噩梦,梦里赵澈的视线钉在了他身上,把他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当年旧友的孩子威胁……
现在噩梦来了。
他没能逃掉。
生活到底是用一种冰冷的姿态,给了他迎头一击,仿佛非要逼着他妥协求饶。
林深看完信,将信烧了。然后竟然出奇的冷静。
他去酒楼赴约。
哪怕他知道自己一旦去了,就没有回头路。
可他没有回头。
因为他若回头走,那乱臣贼子家留下来的兄妹余孽,就再也没有活路。
赵澈说,“我残忍吗?当年我救下了那对兄妹,可如今谁来救我的子女?”
林深没说话,不择手段的活下去,没有什么残忍之说。
他看着那酒杯发呆,突然就想问,可他又做错了什么,为何人人都能理所当然地逼他上绝路?
宋芸卧病在床,他担心她被他气死。
林崎正四五十岁,几乎声嘶力竭地在求他,他如何承受得住那浓厚的愧疚。
娶妻生子,他本着仁孝做到了。
可现在,赵澈又要用长歌和朝露的身世相逼。
“救救我吧,林深……我赵家也有上百条人命,我不想像纳兰家一样血流成河……林深,你救救我吧……”
谁来救他呢。
林深站起身,笑问,“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你们都哭可怜,谁不可怜呀……”
他站起身往前面走,“不就是独木桥吗,我往前走就是了。”
第289章: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64)
现在只有两条路能走了。一条是去求老王爷,求他站在赵澈的阵营,护他周全。
可赵澈是什么境地?自身难保的绝境啊,他怎么能求林崎正去掺和这种危机四伏的事,就为了保护他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要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却要去求别人,求的还是本就让他无颜面对的爹?
林深自己都笑了。
回了王府,林深到了老王爷面前,“爹,我想入仕了。”
这一次,林深没有犹豫,
入仕为官,爬至高位,护赵澈平安,才能把那对兄妹的身世满住。
还有,他要洗刷纳兰家的冤屈,要让世人都明白纳兰家是忠臣名门,是无辜枉死。
他知道的,春风看似不顾世俗,但他也是长歌,是纳兰家唯一的儿子。
纳兰家含冤衰竭,这是长歌的心病。
所谓的情情爱爱根本不能填补他心里的千疮百孔,所以他无端笑,无端哭。
现在,林深想,或许赵澈的出现,更多意义上不是威胁,而是逼迫自己去直面那些血淋淋的现实。
回到江南,陪着春风继续醉生梦死?
那不是拯救,是自我麻痹,躲在一个小小的壳里,借着爱情的甜味,躲避那些无法面对的现实。
这一生,有很多东西,远远重于爱情。
流在一个人的血里,长在一个人的骨头里,一生一世也没有办法剔除。
使命。
这是纳兰家百年昌盛留下来的骨气,是无辜枉死上百人留下来的责任,是纳兰长歌的使命。
林深知道,春风最最想的,是将纳兰家发扬光大。
他懂了春风为何会疯疯癫癫,大哭大笑。
那样的生活太苦了,他不想让春风继续陷入那种无边的挣扎与折磨,不想他继续被挥之不去的梦魇纠缠。
林崎正看着这个面无表情却坚定不移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