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宁愿自己变成一个傻子。

他不想去思考,试图装聋作哑,对很多事情视而不见。

就好像当年。

他早就知道安吾的身份有问题,也早就知道森先生筹谋着关于许可证的计划,甚至于,他也不是不知道纪德的来历和想法。

更甚者,孩子们和织田作的死亡,他也隐约能预见。

他只是……

他只不过是……

交叉着的双手微微用力,太宰治喉头堵塞,闭着眼,乱糟糟的头发遮住大半脸颊,再加上绷带,几乎整张脸都藏在黑暗下。

身为操心师的他,能看穿任何人的心理,却唯独看不穿自己的。

他完全没想到。

说出来可能也没人相信。

真的是直到那天森鸥外出言质问他‘既然没有利益为什么要去’的时候,他才略有所感。

原来,他竟然真的会在乎一段脆弱地堪称泡影的友谊。

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人们所渴求的一切具有价值的东西,从得到起就有注定失去的一天,不惜延长痛苦人生也要去追求的东西,一个都不存在’。

这个结论至今他都不觉得有错。

可如果这个结论没有错,为什么他无法解释那一刻自己想要救下织田作的感情?

他本该和森鸥外一样理智地将他们都当做棋子。

‘本该’。

因为,最后的结果是,织田作死了,而他叛出了港口黑手党。

他是完美的。

他知晓一切,他能看穿过去和未来。

但他却理解不了自己那一刻的心。

他只知道自己很遗憾。

所以。

在这个世界里,他用尽方法救下了织田作,让织田作去武装侦探社,去教养芥川,去写小说。

多么完美的世界啊。

为什么中也他们不这么认为?

“…………”

太宰治低下头,将自己藏在手背之下,似乎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这个即将沸腾的世界。

脑海中闪过几道身影,太宰治随口嘟囔了一句。

“这些人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

“要开始了。”

费奥多尔看着楼下宛如蚂蚁的白色人影走进去,唇角露出看戏的笑容,紫眸里布满深意。

中岛敦已就位。

按照剧本上的说明,这位也算主角之一。

好戏要开场了呢。

只不过,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后,太宰君的计划真的能顺利进行下去吗?

太宰君自己肯定也有察觉吧。

偏偏他就这么放任不管,是又在埋着头当鸵鸟吗?

一想到这,费奥多尔就暗自磨牙。

他觉得自己‘老鼠’的外号应该换人了。

明明有人比他还会打洞。

“我说,我们该不会要一直待在天台上吧?能不能去别的地方转转?”不想继续吹风的涩泽龙彦看向费奥多尔,“有重力使在这里看着,暂时不会出问题。”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去武装侦探社看看好了,我对那位侦探很有兴趣。”

费奥多尔觉得他们不应该替太宰治考虑太多。

反正这个世界又不是他们想要的。

他们就是两个连剧本台词都没有的不重要龙套。

“按照原来的剧本,芥川现在就在侦探社,他的身份变动最大,刚好可以确认一下外界的情况。”涩泽龙彦往楼梯口走去。

‘外界’,真是一个好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