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是最中意的回答,也算低了头,以他的性子真是难得,天子并不介怀,只微笑道:“好,有今日几句话,你也长进不少。”
杜润大松一口气,生出这么个孽障,真是来讨债的。状元郎的位置又如何,虚名而已,以后日子还长,指不定栽在哪个坑里爬不出来,争一时长短不如争一世荣耀。
天子离座,踱着方步走近几位仕子面前,挨个走过去,最后在秦昭身前定住,负手笑问:“恩师当年便是探花,朕记得十几前年六郎也中了探花郎。今日小四郎站在朕面前,令人心中感慨万千,依稀回到几十年前,也在此殿中,亲眼看着先帝当殿考较学子,恩师当年风姿举世无双。”
秦敏站在原处转过身回话:“老臣当不起,离殿试当日已近五十载,陛下其时尚在稚龄,能记得情景当真好记性。”
“呵呵”圣上解颐,笑说:“朕不仅记性好,运气更好,能亲眼见证一家三代皆探花的盛事,世间难得一见的美名。”
殿中众人私下打着眼色,圣上此举在意料之中,又觉得突兀,秦敏率先推辞:“老臣劣孙学问才识浅薄,不堪圣上如此厚爱,万望收回圣意。”
“老师莫做推辞,问问小四郎敢不敢当得起朕的垂爱。”天子看向秦昭,静待他的回答。
秦家三代探花郎,锦上添花之举,只不过是圣上在安抚老臣,秦昭心中明白,只大方施然回话:“天子有令,昭万死不辞,愿效犬马之劳。”
皆大欢喜,圣上安抚了旧臣,收卖了人心,心情舒畅,瞧着其他仕子也觉顺眼,挥手指着安顿:“都点了庶吉士,放到翰林院去。”他又踱到孟焕之面前,再次审视,眼前的青年沉稳大气,不卑不亢,假以时日加以捶练,必成栋梁之才。
天子扫一眼侧立的安阁老一脸不满,缓语道:“朕最惜人才,好为人师,可否有幸能收得一二学生,切磋学问,畅谈经史。”
闻弦知意,孟焕之当即扑地磕首:“学生不才,斗胆向圣上讨教学问。”
天子俯视匍匐在地的人,微笑说:“仍要唤圣上,该要改称老师。”听孟焕之改称老师,他亲手携起故人之后,只赞道:“不似故人,胜似故人。”
孟焕之谦卑低头,并不多言。听圣上笑语:“安阁老,朕抢了你的学生,莫要气恼,殿中剩余人等都要尊你为师。”
安阁老满脸忿色,扭头不多言。其余几位阁老都是人精,面上写着一回事,心中想着一回事,口中说出又是另一回事。切,好一个安老头敢给圣上摆脸色,用不了两年,没甚用处,准被一脚踹出内阁,先容你得意两天。
头甲三人已定,圣上亲自拟旨批红,并命郎官通传下去,喊令的郎官们声音洪亮,底气十足,高亢激扬,一声声状元孟焕之、榜眼杜谦、探花秦昭从九宵云端传到大明宫外,再传到千家万户。
孟焕之听见响彻天际的名字,他才迈出第一步,此间飘在云端上,他的根在燕京城中某处孟府。一壶梨花白,一桌饭菜,两盏温和的羊角灯,桌边坐着妻子,将来再添个孩儿。时日还长,遥上青云路,须舍通天梯,一步步实打实走出来。
一路上,几个仕子都无言,无缘头甲者心怀失落,也大都不忿;头甲三人各怀心思,此间滋味不用明说,心中会意。待出了大明宫临上马前,杜谦挡在秦昭和孟焕之身前,斜睨两人,冷哼道:“先让你们一回,日后真刀真枪凭本事说话。”
秦家兄弟看不惯杜六郎已有多年,势成水火,看对头恼火,秦昭觉得今科落第了都高兴,故笑语:“子昂此言差矣,若不是看在杜尚书的薄面,天子能容下你当殿违逆圣意。谁也别笑谁,论学问你我都能走到殿试,论真本事可就难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边几个不输于你我。”
杜谦半眯目看向远处几人,再回望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