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约瑟夫的表情突然黯淡下来。他不在乎对面坐的人是谁，只是想给积压在心底的话找个倾诉的对象。

随着约瑟夫情绪的起伏，孩子的呜咽声再次响起，听得康纳心烦意乱。他不知该如何安抚对方，只能轻声问：“过去的都过去了，你现在已经取得成功，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如果她知道，也一定会为你感到开心的。”

约瑟夫一怔，眼神失去焦距，过了会儿才恍惚道：“我想她会的。但我却开始后悔，只想把记忆里曾经自认为被妈妈抛弃的孩子狠狠扇醒，让他知道事情并不是那样的。”

康纳听出一丝不同寻常，他无法忽视对方眼里快要滚落的泪花，呐呐道：“抱歉，我不该多问的。”

“没什么。”约瑟夫猛地别开视线，不再寒暄直奔主题：“其实我这次来是想从你手中购回那副‘梦中的秋千’。我知道我的请求很无礼，但……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接受。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用其他新作品来换。如果你想要钱也可以……”

康纳倍感惊讶，忍不住的追问：“为什么？”

眼看着约瑟夫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耳边的啼哭声也愈演愈烈，康纳不由得有些懊悔自己的鲁莽。

他还记得刚买下那副画的时候，扎克利并未提及约瑟夫有后悔的倾向。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

是因为‘她’吗？

但出乎意料的是约瑟夫没有再回避问题，而是郁郁不乐地解释道：“你应该知道他去世的事情。我打算回新墨西哥州把老房子卖掉，却又想留下点东西来怀念她。当年我画‘梦中的秋千’时本来想以她为主角，可是他早就销毁掉一切与她有关的东西，导致我当时完全想不起她的模样。我唯一记得的只有她叮嘱我不许荡秋千的声音，她总是说那很危险，她担心我会受伤……”

说着说着，约瑟夫再次哽咽起来。

康纳无从得知约瑟夫这些年经历过什么，只能从对方三言两语中得到一个模糊的猜测。也许约瑟夫的父母感情出现裂痕，导致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分崩离析。至于□□，很有可能与自己梦到的第三者凯文有关系。

康纳本不想揭开约瑟夫失去父亲的伤心事，现在听他提起便安慰道：“对于你父亲的事情我深感抱歉，请节哀。”

谁知，约瑟夫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康纳的意料！

约瑟夫的嘴角闪过一抹冷笑，转瞬即逝，快到康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的话也像是另有深意：“对他来说，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方式。毕竟……”

约瑟夫咬牙切齿的止住话音，强撑起微笑迫切的问：“怎么样，你愿意把‘梦中的秋千’转售给我吗？条件随你开。”

对方态度转变的突兀，让康纳一头雾水，而且奇怪的是折磨人的孩子哭声再一次消失了。

对方说的诚恳，康纳无法残忍地拒绝一个思念母亲的人。因此，即便不舍那副能让自己免遭噩梦的画，康纳还是点头表示同意：“可以。不过我不想要钱，可以用你其他等价值的画来换吗？”

也许约瑟夫其他的作品也有安眠的功效？即便没用，收购一副新兴画家的作品也是不错的投资。更何况，他不可能永远凭借一幅画来规避噩梦，康纳这样安慰自己。

“当然没问题，谢谢你。”约瑟夫说的真心实意，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本画册递给康纳：“上面没被勾选的作品目前都未售，你选哪一副都可以。我和扎克利商量过，画廊那边明天就能安排空运过来。”

康纳简略翻了一遍画册，发现至少六成的作品已经售出，看来约瑟夫的画展办的很成功。接着他忍不住翻到曾在洛杉矶看过的那副‘日出’所在的篇幅。

他轻轻触摸着纸张上的温暖色调。这一次，曾让他感到窒息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