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9年春。
六十九岁的许蓁把所有人都忘了,但她只记得一个名字,她也只记得一件事千万不能把这个名字忘了。
她躺在床上,面容温婉平静,周围站满了儿孙,神情戚戚。
她用力地、坚定不移地握着一个老男人的手。
问他:“池毅、池毅回来了吗?”
老男人点点头:“他回来了。”
她轻轻“噢”了一声:“那他怎么还不来找我?”
“他马上就来了。”
池毅站起身,许佑便上前接住了许蓁的双手,叫着她:“妈妈。”
许蓁的眼神有些茫然,似有些分不清他是谁,却有一种熟悉感,以至于她这一瞬间舍不得推开这个孩子。
也正是这个瞬间,房门打开了,她看到一个男人从暗处走来,他周遭都是沉寂的暮色和阴暗,但随着朝她走来的步伐里,光亮洒满他全身,愈加光明,恍如早春时节的晨露。
见他渐渐低头,单膝跪在她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记忆如潮水涌来,许蓁颤抖着手:“池毅……”
“蓁蓁,我回来了。”
那是许佑第一次见到这个高大伟岸的男人泣不成声。
他跪在母亲的床边,握着母亲早已泛冷的双手,身形佝偻,抱着母亲的身体痛哭流涕。
许佑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早已年过古稀,将至耄耋。
自母亲去世后的第二年,父亲沉默寡言,习惯独自一人生活在南山云顶的后山小院里,帮母亲侍弄花草。
他行将朽木,愈发像一个行动迟缓的老人了。
就只有姝雅能偶尔跟他打趣,她经常打着池毅的名号作威作福,每次许佑想让父亲跟他们一起住的时候,姝雅都替父亲反驳了哥哥。
“老头年轻时可是混道儿上的,谁敢去说他?我可不敢啊。”
“我去叫爷爷回来。”六岁的许怀安道。
“你?你别到时候直接跟你爷爷一起待在山上不回来了。”
“我才不会呢,爷爷喜欢听我背诗。”
许怀安在丁三的带领下来到了小院里,池毅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毅哥。”
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池毅缓缓睁开松弛的眼皮。
丁三老了也依旧壮硕,看着身子骨特别健朗结实,他留着寸头短发,这样就不用打理白发了,还显得年轻些。
池毅拍了拍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
“身体怎么样?”
多时不开口,池毅的声音苍老喑哑。
“挺好的,毅哥,你感觉怎么样?”
池毅笑了一声,朝他瞥过去。
丁三神色为难,挠挠头,“毅哥,你非得要……”
“带来没?”
他声音虽苍老,但威严依旧不减当年。
丁三登时噤声,只是手有些颤巍地递给他一包东西。
池毅打开时,顿了顿,看着丁三道:“你腰间的伤还是要注意点,走路慢点,别以为当时年轻,挨了一枪没什么事。”
丁三嚅嗫着唇,眼睛看着暗白的天色,鼻音很重:“嗯。”
池毅看着六岁的孙子捧着一本书在花草中转圈玩弄,眼神温柔,此刻的怀安很像小时候的许佑。
他吩咐着丁三:“屋里头,有我写好的东西。”
“他们都大了,我也要去找她了。”最后这句话,他像是喃喃自语。
丁三没法去看池毅,只是看着天边那团火烧云,说:“毅哥,太阳快下山了。”
“是啊,日落真美。”
他常常觉得人生太短了,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四十年,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