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为难道:“这……长公主只请了檀大人一位啊。”

正好白青崖也懒怠动,便道:“这里是皇庄,有那么多侍卫戍守,不远处便是人群,我在此处赏赏景,能有什么事?你别操闲心了,快去罢,叫长公主久等,岂不无礼?”

檀霭四下望了望,见石亭都已掌灯,各处都亮堂堂的,不时有下人捧着托盘匆匆往来,并无任何异样。

白青崖又催促道:“快走啊。”

“好罢,”檀霭收回目光,沉声道,“那请长史不要胡乱走动,在此处等属下回来。”

白青崖有些不高兴他将自己当犯人看着,但还是答道:“知道了。”

*

檀霭走后,白青崖无所事事地坐了一会儿,很快便烦了,将檀霭的嘱托抛到脑后,在长廊里乱转。

狭长甬道蜿蜒曲折,粼粼波光与灯光交织着,晃得人眼晕,白青崖七拐八拐地胡走一通,竟辨不明方位了。

他谨记着不能惊扰女客,也不敢高声叫嚷,艰难地循着记忆往回走,在经过拐角时余光瞥见一道人影临水而立。

白青崖忙走上前去:“冒昧打扰,这位……”

那人循声回首,半边脸暴露在摇晃的烛光下,一阵如兰似麝的香气随风拂来这香气来得古怪,虽并不难闻,却霎时令人脑子“嗡”的一响,话音随之消弭在唇齿间,只能为湖边人的风姿所慑。

淡淡的远山黛晕至鬓边,纤长的眼睫下是清寒的眼,琼鼻挺立,唇色浅浅,乌发白衣,身姿高挑,宛如仕女图中走出的玉人。微风拂过,花枝摇动,立在水波边的美人好似要乘风归去。

怪异的是,那女子分明清冷如月宫仙子,本应使人心生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之感,但白青崖看去,却是眼前一花,心中涌起强烈的爱慕占有欲望仿佛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得到她!得到她,高官厚禄、无上权柄、甚至是娇妻美妾都唾手可得……

白青崖浑然忘了原先要说的话,目露狂热之色。

那女子见来人容貌虽秀美风流,举止却十分怪异,呆呆地盯着自己不言不语,不但未见惧色,反而转过身上下将他一扫,淡声问道:“阁下何人?”

她的声音清丽婉转,如昆山玉碎,一下子将白青崖从那种诡异的幻想中拉了出来。他浑然不知自己可能着了道,只觉眼前的佳人恰似比着他的心缝长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那样合乎他的心意。

眼下知道自己唐突了佳人,他慌忙面红耳赤地退后半步,深深一揖:“在下无礼,在此间迷了路走不出去,原想寻个人问上一问,不料惊扰了小姐,万请见谅。”

许是觉得他头都不敢抬的样子有趣,那小姐展颜一笑:“你这样低着头不看我,我怎么给你指路呢?”

白青崖不自在地直起身,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更不敢直视那位小姐的脸,声若蚊呐:“小姐见笑了。”

她不错眼地盯着白青崖羞窘的样子瞧了一会儿,才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男客的席面在东边,你走过了。顺着你来时的路走到头,再往东拐便能回去了。”

这位小姐应当也是受邀来参加宴会的大家闺秀,却不知为何独自立在此处,连个跟着的丫鬟也无。雍朝虽于男女大防上不如何严苛,但黑灯瞎火的,孤男寡女在一处终究于礼不合。白青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知道此时自己应当立刻告辞才是,但若当真转身离去,茫茫人海,何处寻佳人呢?

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敢问小姐芳名?”话一出口,他觉得不妥,又补道,“指路之恩,白某不胜感激,改日应当登门拜谢。”

不过随手一指,哪里值当登门拜谢?他这描补的话说了还不如不说。那小姐眼波一转,回道:“我姓殷,名琅如。”

殷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