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旗侍立在一旁,柔声道:“回大人的话,巳时了。”她解释说,“殿下听说了您昨夜睡得迟,特地嘱咐了不让叫,请大人好好歇息,若是巳时过还未醒,才将大人叫起来,否则白日睡太久,夜里不好睡。”
白青崖听得心里暖暖的,含笑道:“这是殿下的恩典,我待会儿自去向他谢恩。”
待到梳洗停当,桂旗打开了妆台边上的两个大箱子,语调轻快:“殿下先前命人为长史新制了衣裳做得了,昨日刚送来,长史要不要瞧瞧?”
白青崖讶异地问:“殿下还给我备了衣裳?”
“自然。”桂旗抿嘴笑道,“前几天尚衣监来人量体制衣,殿下特意命人问了长史的尺寸,用的料子都同宫里的主子们一样呢。”小丫鬟声音清脆,一句一句如珠落玉盘,又都是好话,听得人格外舒心,“殿下往日哪里过问过这样的小事?可见大人有多得殿下重用。”
白青崖心情本就不错,现在更是被她说得忍不住带了几分笑:“既然如此,倒是不好辜负了殿下的心意。你为我挑一件罢。”
桂旗挑了又挑:“这件绯色盘丝锦的好不好?又暖和又轻薄,也衬大人的气色。”
白青崖见那锦缎在明灭的光里泛着流水般的微光,正是他心中最喜欢奢靡华贵之风,心下满意,嘴角便不吝扬起一抹笑:“很好。”
桂旗倒像是被什么晃了眼似的,匆忙别开脸,慌手慌脚地将那袍子拽了出来。这一拽不要紧,不想竟带出了旁边白青崖带来的那个包袱,草草包起来的包袱散开来,滚出了几件洗得发白的棉袍和包在其中的一朵金丝绢花。
“呀!大人恕罪!”桂旗一边告罪一边赶忙去拾那衣裳,捡起那朵绢花时却轻轻“咦”了一声。
这是沈三钱所赠之物,虽然来历晦气,但做工实在精致,用料也华贵,白青崖心想人虽然是贱人,但不必同东西置气。因为知道褚容璋不喜欢,故而一直没戴出去过,却也没扔。
现在陡然叫桂旗翻出来,便是一阵心虚,忙色厉内荏地喝道:“看什么?还不赶紧收拾好?”
桂旗不似玄芝一般细腻,并未察觉白青崖幽微的心思,指着那朵绢花道:“这花……奴婢十几日前见门房上来人禀告,有个人送来一个锦盒,说是贺大人升官之喜的。那时大人已歇下,殿下便代为保管了,那锦盒里头放着的,仿佛也是一朵绢花。”
白青崖失声道:“什么?!”
“不仅如此,从那天起,日日都有不同式样的绢花送来呢。奴婢只记得第一日格外特殊些,那天的盒子里头还有一块蟠龙佩呢!真是巧,那玉佩倒有些像我们殿下素日里佩的那一块。”
听到此处,白青崖还有什么不明白?心口悬着多日的大石以这种方式轰然落下,砸得他两眼一黑,退了几步跌坐在了床上。
沈三钱……狗贼!
真是要把他往死里逼啊!
桂旗见白青崖突然之间脸色如此难看,也吓了一大跳,忙跪伏在地上:"大人,奴婢说错话了。"两边的小丫头不明所以,也跟着跪了下来。
白青崖狠倒了两口气才缓过来,见三个纤弱的女孩子瑟瑟跪在地上,桂旗更是吓得脸都白了,他自己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想欺负女人,恹恹地说:"不是你说错了话……是我自己突然想到有件事忘记办,所以失态了。快起来吧,地上凉,别跪着了。"
桂旗松了口气。
想到时不时漏夜出入缣风院的那位,她心里实在是疼白青崖,看他这副样子十分担忧:"大人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奴婢愿为大人分忧。"
分忧?你一个小丫头能分什么忧?白青崖惨淡地想,这下子玉皇大帝来了也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