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气得要发疯了,但更多是委屈和难过......
低低的泣声回荡在寝殿中,程幼容哭得双眼模糊,等到哭声停止时,她往后倚靠在椅背上,瞪着那双被眼泪洗红的双眼望着房梁发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宫灯里的蜡烛燃烧了最后一滴蜡后,昏黄的烛火就湮灭了。
一室黑寂,唯有窗棂被撞得发响,屋外开始刮风了。
*
众人出御书房时,时辰已经很晚了,林贵妃眼神锋利地觑了一眼薛枝,随后带着谢慈书回宫了。
薛枝迎着大雪往宁乐宫赶去,寸安跟在他身后劝道:“掌印,如今都这么晚了,十三公主那边都已经歇下了吧,您明早再去请罪也是一样的啊。”
薛枝抿紧唇角,只觉心底有些慌乱,他好多年都没有过这种情绪了。
到了宁乐宫门口,薛枝示意寸安去叩门。
寸安硬着头皮去敲响了宫门,待到宫人过来将门打开后,他故作一脸焦急,道:“我家大人有贵重东西落在宫里了,可否让我们进去寻一寻?”
他语气是在请求询问,但却实则暗含威压,宫人哪能阻拦得了,只得侧身让两人迈步走了进来。
薛枝进了宁乐宫后就径直去了小厨房,空无一物的冷灶让他叹了口气,随后转头冲寸安道:“过来生火。”
寸安无法拒绝,只能任劳任怨地坐在灶膛后开始点燃柴火。
薛枝动作很快,三两下就做好了一碗面,他端着这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出了小厨房,往程幼容的寝殿走去。
在半道上,他碰到了素兰。
想来素兰是专门等在这里的,她目光瞟了一眼薛枝手上的那碗面,随即道:“薛掌印可真是做戏高手,您何必如此呢?”
她面带嘲讽,又道:“反正这又不是您第一次伤害我家殿下了......”
薛枝沉默着,敛下眼睑,盯着瓷碗中的细面看。
素兰见他不回应,脸上的嘲意加深,“薛掌印,希望您还记得你自己的身份是什么!您与殿下之间隔着如天堑的沟壑,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亦或是存心想找乐子,殿下都不是你该触及的......”
她顿了顿,又正色道:“如果您再伤害殿下,我就将此事告知陛下或皇后娘娘,让他们来替殿下作主!到时候,为了维护皇家名誉,消失在偌大皇宫中的,你觉得会是殿下还是你?”
薛枝端碗的手指不断扣紧,隔着瓷碗的面汤仿佛带着能灼烧人皮肤的热度,让他的心脏也跟被放在火上煎烤一样。
素兰见他表情,就知道他心底恐怕比自己更明白这个道理,思及此,她也不再多言,只道:“还望掌印饶恕奴婢多嘴之罪。”
她弯腰行了一礼,动作间带着几分恭敬。
薛枝面无表情,他冷声回道:“我知晓。”
话落后,他就端着面绕过素兰往寝殿走去。
回廊并不长,但薛枝却觉得走了很久,他脑子里也想了很多,不止现在,从御书房过来的一路上,他都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虽然姓程,可她身体里流着林家的血,她亦算是他的仇人。
当年,谢湘病重导致吐血不止而死在他怀里时,薛枝就立过誓,此生要竭尽全力扳倒林家,杀了那些害死谢湘一家的林家人替他们报仇。
到那时,他双手沾满了林家人的血,还能再次拥她入怀吗?
薛枝低声笑了笑,有些嘲弄之意,真是想的够多,正如素兰说得,他算什么东西?他又凭什么觊觎她?
殿门被推开时,有凉风闯入。
程幼容本就睡得模模糊糊的,她盘着腿蜷缩在椅子上,身上被硬邦邦的木头硌得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