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沄潇难得去山里挑了一棵树,削出两块简陋木板。一块被她弄成匾额大小,上用墨笔勾勒“育儿堂”三个大字,粗糙得和高大宅院格格不入;一块被她弄成后有折叠三脚架支撑的模样,竖在门前一角。
上书
“育儿堂规矩:
其一,管养不管活,介意勿扰。
其二,孩子送来不是教的,是受磨炼的,普通孩童不要送来,介意亦勿扰。
其三,乖孩子谨慎送来,小心被教坏,介意者同样勿扰。”
板上内容姑且不评,那模样倒是同样简陋得令人发指。
可匾额上三字铁画银钩,雄浑苍茫,清劲有力,极有风骨;门前竖板上行书如云,风神洒当,轻灵飘逸。
两种不同的字体,都别具风格,一派大家风范。
邵夫子在外吃饭归来,得见匾额,惊为天人,呆站在门口痴痴欣赏了好久。
就差当场作一首诗,感叹一番。
“门前匾额,似乎刚刚做成。”邵夫子向搬到前厅廊下,悠然躺着的凌沄潇问道,“不知凌夫子可知,这匾额上的字,出自何人之手?”
凌沄潇一听,就知道麻烦来了。
她眼睛都懒得睁开,说话的声音也低缓:“你问这话之前,这字是我所写。你问了以后,便是你。”
这位凌夫子,倒是十分任性。
他顺着自己的胡须,呵呵乐道:“凌夫子说笑了,此字自成一派,足与王右军并论。没个五六十年寒来暑往练字的功夫,断然写不出这样有风骨的字来,在下可不好冒领。”
凌沄潇轻踩木踏,慢慢停下的藤椅,继续悠悠摇晃。
“随你,别说是我就行。”
她没有兴趣被一群书呆子围着请教书法。
邵夫子看出来了。
他这位共事的夫子,比较懒。
此时已近未时正,午休歇完跑来的花花崽,哒哒跑来。
“邵夫子!午后没课了,你怎么不回家歇息?”
邵夫子将衣摆提起来,随意往廊下石阶一坐,朝小崽崽招手:“来,过来。”
让他抱抱香香软软的小崽崽。
花花崽刚抬起脚,就被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的凌潇潇,一只手抱起来,坐到她胳膊上。
“你邵夫子偷得浮生半日闲①,无处可去,就容他一旁观看好了。”她朝慢慢走来的凤凰崽和朱朱崽招手,“来,我们练武了。”
无处可去的邵夫子,用手搭了个凉棚,眺望烈日之下的空旷前院。
他有些不确定,疑惑问:“就在此地练武?”
多谢,他已经感觉头顶在烧了。
【①唐,李涉,《题鹤林寺僧舍》。全文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偷,一作:又)】
第19章 雨锁江面,雾缠山
凌沄潇没理邵夫子,只从袖管里掏出三粒药丸。
黑漆漆的药丸子,散发着一股独特的辛香,安静躺在她莹白的手心里。
“吃了。”
她先将药丸递到花花崽眼前。
花花崽也不问,让吃就吃,小手伸出去捻了一颗,就往咽喉深处一放,仰头咕咚吞下去。
乖巧得不像寻常孩子。
凌沄潇把花花崽放到廊下一边,远离邵夫子,又将药丸子递到赶来的凤凰崽和朱朱崽面前。
陆小凤可没那么轻易就吃。
他先是打量了一番那药丸的色香气,又抬眸忖度凌沄潇的表情,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凌沄潇淡淡回他:“可以帮你们塑造筋骨的药丸。”
凤凰崽谨慎道:“多少钱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