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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确定您患上了严重的焦虑症。

明亮的治疗室里,传闻中业内最具权威的心理医生这么对他说。

边阔甚至还能记得医生身上那股令他烦躁的消毒水味。

他翻了个身,剧烈的头疼让他无法继续在这张宽阔柔软的大床上继续入睡,窗外传来海浪翻涌的声音,四周寂静,昏暗的室内只有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勉强算得上是一点光源。

三点四十六分。

今天睡了两个小时,也算是很不错了。

边阔叹了口气,强迫自己闭了会儿眼睛,然后坐起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一堆文件中翻出了止痛药。

上个月体检过后,他的私人医生警告他,不能再继续这样过度服用止痛药,否则会药物上瘾。边阔到底是惜命的人,除非是今天这种拿斧子把头劈开要更好的疼痛,不然他不会再碰那些药。

医生,医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生命里开始充满了医生?

边阔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吃了药后,便离开了卧室。

此时此刻,凌晨三点的海边别墅里,边阔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透过开放式阳台望着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茶几上的手机亮起,边阔不用看,便知道是来自法院、来自合伙人、来自各方人士发来的或催债或询问的短信。

他低头揉了揉眉心。

这座海边别墅是边阔在二十四岁买下的房产之一,而在二十六岁的现在,他即将失去所有的一切。

太快了。

这段时间里,边阔无数次地自问过,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地忽视掉合同里那个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陷阱,但当时他的头疼实在是太厉害了,也可能是因为心理医生口中的“重度焦虑症”,总而言之,他在那时做出了一个不明智的选择。

而他现在落得这般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

止痛药还没生效。

边阔向后靠进沙发柔软的靠背里,望着眼前的海面,心中一片空荡。

在他的记忆里,他的亲生父母是一对酒鬼赌鬼,每天都把屋子里闹得鸡犬不宁,最后酒后驾车回家的过程中撞上了路边的树,当场身亡。

葬礼上,边阔没掉一滴眼泪。这不是什么值得伤心的事情,事实证明,他的人生也的确在这之后迎来了巨大转折。他被莫家家主莫城昂看中,住进了莫家,虽然没有手续,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已成为了莫家的养子。

边阔在莫家的帮助下,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学业,从大学毕业后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几年的努力后,身家过亿,那时他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摆脱了过去的一切。钱不是万能的,也不是什么都买得到,至少,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只能无助地躲在房间里哭泣的小孩。

可现在……

什么都没了。

也不是什么都没了,至少还有一屁股债呢。

现在自己这副惨样,莫铭朗知道了一定很开心,说不定正在哪里和朋友们开心地庆祝,庆祝自己这个讨人厌的死对头终于得到了“报应”。

想起莫铭朗,边阔的唇边有了一丝笑意。

虽然莫铭朗讨厌他讨厌的要死,莫城昂和莫夫人也从来没说过收养他的话,但边阔的心里,一直偷偷地把这个英俊的少年当成自己的弟弟。

他小时候也想要和莫铭朗亲近,但得到的回应总是厌恶的眼神和不耐的话语,后来边阔逐渐明白,自己保持距离,不在莫铭朗面前出现,才是对方真正想要的东西。他也顺从地接受了。

今天是莫城昂的生日宴,在莫家的主宅。莫父对他有很深的恩情,虽然边阔疲惫得要命,一点儿也不想离开这座别墅,但他必须要回去。

只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