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轻缓,却仿佛是从最深渊底层飘上来的诅咒一般, 带着一股阴冷意味:“……你应该记得, 我们是怎么待他的。”
无视、轻蔑、傲慢、冷漠……
还有直到薛慈临死前, 依旧自负的无动于衷。
那些过去的记忆就像梦魇般缠绕在眼前,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替他们一一环顾。
也是这时,才能想起来薛慈曾经望着他们的眼睛又多明亮,藏在唇边的笑意有多柔软又烂漫。哪怕在无数人流当中, 一眼望过去,也总能见到薛慈在眺望他们的眼。带着满满孺慕与敬仰,好像他的父兄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人。
薛慈也好像永远都站在那里,永远不会离开。
薛慈很小的时候,临到生日前,总会给自己折一只纸鹤,然后送到薛正景和薛浮的书桌上。
上面写的是他的愿望。
“希望爸爸、哥哥,今年可以更喜欢我一点。”
每年的愿望如一,也每年都没有实现。
当时的薛慈又矮腿又短,连在书桌上放东西都要踮着脚才行,脸都微微憋红了,一只手臂拼命向上够着。一次被薛浮撞见了,身边的合伙人笑着夸奖“令弟真可爱”,薛浮心中却极为平淡,甚至觉得有些心烦。
无所征兆的、某种慌乱与心虚带来的烦躁感。
后来薛正景大概因为什么原因发怒,训斥薛慈一番,也不允许他再进书房,借口那里面摆着什么重要的文件。
薛正景便再也没收到那样的纸鹤了。
薛浮想,是从什么时候起
他的纸鹤也没有了呢?
原来始终站在哪一处,仰慕看着他的少年,也会消失不见。
会再也寻觅不到踪迹。
其实就算薛慈成年后,与家中矛盾愈深,甚至搬离了薛家……他与薛父争吵,与长兄有所抗议,但是那样的眼神,原本从未熄灭过。
是他们浇灭了一颗少年的真心。
那颗心带着淋漓鲜血,由薛慈亲手剖开,递到过他们眼前。
这样眷恋家人关爱的薛慈,在人生前的最后一刻,却什么也没等来,溘然长逝。
薛浮眼中黑沉沉一片,如同蒙上一层雾气:“薛慈怎么会不恨我们?”
“这样的他,就算变成鬼魂,大抵也是不愿意再回来,更不要再回到我们身边来的。”
“恐怕连梦中都不愿再相见,又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