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是大江大河大平原。

这里却是一层层的梯田,独特高度落差,把整块整块的大片田地,切割成一格一格的。

河湾大队紧邻一条大河湾。

从高处往下看去。

所有高低错落的耕地,都紧紧地傍依着河湾。

所有踏出来的路,都贴着河湾向四方蔓延。

所有的村落,也都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吸引,高低起伏的落于河湾两岸。

这是湘水分支,哺育着这片土地。

林巧枝几乎能想象得到,当需要灌溉的时候,所有柴油机连着水泵,从四面八方吸吮着这条河湾,源源不断的流向村落和田地。

不敢想那是多么震撼的场面。

“到了到了!”田村支书从前头牛车上蹦下来。

他一回到自己村,整个人就不一样了,抖搂起来,吆喝:“大牛,你去喊村长赶紧来,就说我请了大贵客!”

又张罗:“三丫头,你跑去跟你桃婶说,让她把花鼓戏那套张罗起来,大筒、唢呐、锣鼓、钹都整出来!”

然后利利索索就安排,“铁柱,你去咱村鸡窝抓只肥鸡,宰了烧,别舍不得,公社张书记说了给咱报销!”

……

林巧枝:“……”

之前你好像不这样?

王柏强:“……”

之前这老人家在他面前介绍田家村的时候,好像也不这样?

王柏强看向给他推荐田村支书的林巧枝。

林巧枝讪笑:“您也觉得好像换了个人……是吧?”

不能怪她啊,王工你自己也没看出来啊!

田老支书在大队公社有多拘谨克制,在自己村里就有多热情外放。

甚至还拉来一队据说是排练过花鼓戏的村民,又是敲锣,又是打鼓地欢迎。

听到钹发出“砰”的一声嘹亮铿击脆响,热情的村民又唱又跳的围在身边。

王柏强表情都僵硬了。

林巧枝也没好到哪儿去,忒不适应!

她眼看有人要跳着贴过来,没忍住飞快挪了两小步,往里缩了缩。

太热情了!

热情得有点让人招架不住。

只能把胡清推出去,让这个八卦小能手应付这场面。

晚上,又是热情洋溢的一顿饭,还杀了一只鸡。

林巧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们好像也没给田家村做什么大贡献。

等鸡腿下肚,她已经忍不住开始想,有没有什么能稍微回报一下这份热情的,要不然都要脸红。

饭后,田老支书笑呵呵的安排大家去村民家休息睡觉。

林巧枝就住在田村支书家。

在出门上厕所时,她隐隐听到熟悉的老头声,有点得意,“嘿,我看人可准了,这群后生面皮薄,等着他们倾囊传授咱好东西吧。”

“尤其是那个领头的,你别看他绷着一张黑脸,这种做实事的人啊……”

声音在老奶奶的笑夸中逐渐忽隐忽现。

第二天,一大清早。

又是一顿热情的早饭。

吃过饭,王柏强在无人处,表情认真,对林巧枝四人道:“这村里水泵、发电机组、打谷机、碾米机那些,你们都帮着人家看看。”咳咳两声,“还有那台柴油机,林巧枝你熟,教教怎么保养。”

他板着脸强调:“咱不能占老乡便宜。”

林巧枝默然。

不该叫田老支书。

该叫田老狐狸。

学到了!

她在心里小本本上记录着田老狐狸的话。

忽然想起,当初她之所以去找王工问提前毕业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