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唳鹤把他摇醒,解开绳子上药。

但他得自己上,想要主人给他涂药,得是再修炼几十年才有的待遇。

他把白色粉末涂满手腕,一圈圈绷带勒紧,更痛了。

“嘶。”温和宜低喘一声,仰头道:“我想抽烟。”

“没有烟。”商唳鹤正提着被他踢掉的枕头、被褥往外走,地上还剩一只小香琪,走出几步,回头把它也带上了。

这团背影渐渐模糊,酸胀的感觉却充盈每一个细胞和毛孔,一呼一吸,全都是涩而麻的味道。

他抓了几十次才有的娃娃,也要扔吗?

不能扔。商唳鹤不要大不了他藏起来,他跌跌撞撞追出去,偏偏停在门前就不敢走了。他还记得自己是囚徒,商唳鹤不允许他出来,那么 他就不应该追出去。

于是他只好死死扒着门框,眼睁睁看着商唳鹤把被子枕头和玩偶全拎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

因为看不见,当然也不知道。

不知道商唳鹤掸去毛绒小熊猫身上的灰尘,颇为怜惜地抚摸额头。

不知道他举着它遮住太阳,在日光下研究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他跟它轻声说:“你啊,你究竟在想什么。”又说:“你别死了。”

温和宜只知道它回来了。

带着阳光晒过的香味,安静地躺在他身边。

烟也来了。刚点燃,商唳鹤突然问:“怀孕能抽烟吗?”

他便又惶恐地停下动作,仰头瞧商唳鹤,泪眼蒙眬,满是无助。他没有按灭,只是哀求似的把烟交到商唳鹤手上。

“我也不抽。”商唳鹤说着,起身:“不要的话,就丢出去了。”

温和宜连忙拦住他,跪在他脚边,话也说不清楚,只会手忙脚乱地扯他衣角,把自己的胳膊递过去。

“灭……”他磕磕绊绊,说了好几遍:“用我身上灭。”

商唳鹤脚步一顿,低头,很认真地问:“和宜,你怎么了?”

温和宜又开始摇头。

“我的孩子要没有爸爸了。”他坐在那里说。

商唳鹤拉着他的胳膊,却只把烟按在自己手腕上。

其实温和宜比孩子更需要“爸爸”,所以每次都是我犯错了你来惩罚我吧,而不是我错啦我哄哄你,以为所有的、所有的都可以用挨打挨操来解决。

温和宜把他架在父亲的位置上,而父亲总是沉默,不该有任何情感上的渴求,更不该表露出脆弱,依赖和谬误。

商唳鹤第一次拒绝他,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们并不合适,因为商唳鹤不想扮演这种角色,也没必要承担权力背后的责任。

“和宜,你真的太固执了。”

烟烫在皮肉上,发出难听的声音。

温和宜尖叫一声,扑过去抱住商唳鹤,把烟丢得老远。他捧着商唳鹤受伤的手臂,试图用流泪的眼睛浇灭肉体的腐烂。

“不要!”温和宜哀求:“别伤害自己。”

商唳鹤叹息:“其实你也知道。”

恰逢屋外有人来了,说是长辈叫商唳鹤过去聚聚。

商唳鹤在连番催促中反锁房门,托着小狗的脸,第一次把声音放得这么轻柔:“我心匪鉴,不可以茹。和宜,有些事只有这一次,往后不能了,你明白吗。”

迟钝地摇头。温和宜愣愣的,攥住他的手,心疼他手腕上的烫伤。

他还在耳边说听不清楚的话:“我不会再因为你很可怜就心疼你,否则你永远戒不掉自残。这样你能懂吗?”

温和宜耳旁尽是尖锐的海啸:“什么……?”

商唳鹤只好抱住他:“我会粗暴一点,如果这样你就能感觉到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