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叹道:“你如?今说话都不同了。”

明明昨天还觉得是孩子?,便是闹脾气也只让她?觉得想去哄他、责他。今天官服一穿,脸一绷,莫名地能给人带来压力了。

孩子?做官了,如?今他说的话,沈夫人也得认真听。真叫当母亲的骄傲又怅然。

沈缇也能察觉到母亲对他的态度的微妙不同。

这很好,他想。

安抚了母亲对他入仕第?一天的紧张焦虑,沈缇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婢女上前禀报:“照香来看过两次。问翰林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过去看冯姑娘。”

这婢女说话的时候,旁的婢女手臂上搭着家常的衫子?上前。沈缇本已经张开双臂准备让婢女替他宽衣,闻言顿了顿,忽然拦了婢女的手:“先不换衣服,拿手巾与我擦擦脸。”

婢女投湿了手巾递过去,沈缇净了面净了手,把手巾投回去,转身唤道:“长川。”

内院里能跟着他跑动的就是长川。长川听到唤声?,刺溜就从廊庑下窜到了正房门口:“翰林!”

“走。”沈缇说,“去冯姑娘那。”

沈缇走在前面,长川跟在后面,瞅着沈缇的绿袍偷偷笑。

以前明明回来第?一件事都是先换了家常的衫子?,今个竟然不换衣裳了。翰林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跟他一样,穿了新衣要去冯姑娘跟前显摆。

沈缇走在两侧都是墙的甬道上,低头?拂了拂了袍袖。

服制自有力量。

国朝初建之时,甚至规定了不许商人穿绸,十分严格。百年间才渐渐废弛,如?今商人也可以穿绫罗绸缎,只要买得起。

但公服有着严格的等级,颜色、补子?、腰带、悬配赐物皆不可胡来。

沈缇自幼读书,早从书中熟悉这种严格的等级制度,但却是直到今天穿上了一身绿袍,才真正体?会到它的力量。

穿上它,纵然还未及冠,也已经是大人了。

冯洛仪常哭湿枕头?,皆是因为他其实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穿着公服去见她?,让她?也看看他如?今是已经入仕的人了,想来,她?一定也会感到安心吧。

待到了偏僻小?院,远远地便看到了照香,她?正在院门伸着脖子?张望。

遥遥看到了沈缇,她?倏地便消失了。

沈缇知道她?是跑进去给冯洛仪通禀去了。他加大了脚步,快速地走了过去。

迈进院子?,放下衣摆,一抬眼便看到了冯洛仪俏生?生?站在正房门口。

一身清浅素衣,袅袅纤弱身形,眉目如?画缥缈,眼中含着水光,正望着他。

在冯洛仪的面前,沈缇的感觉与在别人面前全?不相同。即便隔着院子?,他都能感受得到她?对他的需要和依赖有多强烈。

他和她?其实不太?熟。

他自订亲之后便外出游学?,数年都不着家。有时候家书寄来,也会转来她?的信。这样辗转,一年也就通上一两封。

本来何时下场、何时回京,家里早就有安排。谁知忽然惊闻她?家坏事,他临时做了决定,赶回了京城。

那是前年的事了。

然后他同父母讲条件、争执。最后大家妥协的结果是,父亲答应他今科中了进士,便按母亲说的,去怀溪给他娶一房妻子?。

这已经是父亲最大的让步了。

在那之前,冯洛仪一直被安置在这间偏僻小?院里,与他隔得甚远。

他也会来看她?,但少年男女瓜田李下的,每次他停留的时间都不会太?长,以免有什么不好听的话损伤她?的名誉,令父母更?加不喜。

直到他去年参加秋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