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缇凝视她,道:“许久不见,你又瘦了。”
印象中冯洛仪一直就很瘦,只现在更瘦了,穿着?喜庆的吉服,仍给人弱不胜衣之?感。
冯洛仪含泪而笑:“思君不见君,无心饭食,岂能不消减。今日得见君,以后,我好?好?吃饭。”
沈缇看着?她秀美的面庞,泪盈盈的眸子,伸手将?她一缕鬓发别在而后。
告诉自己:沈跻云,你要记住,不可以在冯洛仪面前表现出?紧张、没?把握、犹豫不决、瞻前顾后。
她的一生只能依靠你。
在她面前,你必须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洗漱过了吗?”他问。
冯洛仪点头。
“那,”沈缇说?,“歇息吧。”
冯洛仪垂眸,湿了眼睫,又抬起:“沈郎,可否与我喝杯合卺酒?”
照香已经?托着?托盘奉上酒杯。
用的是匏瓜剖成?的两个瓢,用绿丝绳绾成?同心结系了在一起。
这是古礼,古时候才用匏瓜的。
传承至大穆朝,虽市面上也能买到匏杯,但很多人已经?改为用木杯,亦有?金杯银杯。沈缇和殷莳的合卺酒,用的就是金杯。
古时候用匏做成?卺杯,是以内卺味苦而酒亦苦,夫妻共饮了卺中苦酒,从此同甘共苦,患难与共,白首偕老的意思。
但合卺,是娶妻才有?的礼,纳妾并没?有?这一步。
可冯洛仪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眼含期盼地等?着?他。
本来若无意外,她便该是他的妻的。可天意弄人,她命运多舛,沦为了妾室。
虽早早就有?人就通知了她一切的安排,可表姐说?她这几?日,一定会非常不安。
是的吧。
沈缇其实在心里?对妻和妾是有?一道分明的线的。
他当初抗婚,想不娶,就是因为他清楚自己心里?这道线。
妻者齐也。他固然怜惜冯洛仪,但他若是娶了正妻,是不能不尊重妻子的。
他那时候一心想保护冯洛仪,又不想未来违了礼法,想来想去,最好?的就是干脆不娶。
无妻,就不会宠妾灭妻了。
这是一年前的事,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确想得太简单了,难怪表姐都说?他幼稚。
宠妾灭妻当然是不对的,但为了妾不娶正妻难道不是更不对。
只当时,钻了牛角尖,拗不过来这个弯。
幸好?,遇到的是表姐。
沈缇想起昨天傍晚在甬道上,殷莳停下来与他说?,冯洛仪这几?天一定会很不安。
她的眸子很清澈,所说的话发自本心。
她对冯洛仪的怜悯是真心的。
所以,她不会介意的吧?
沈缇伸手拿起了另一只卺杯。
没?有?宾客酒宴赞者,没?有?拜天地,一切都很简陋。
旁人家纳妾其实也有?大办宴席的。可因着?她父亲的缘故,沈家一切都低调从简。冯洛仪知道这肯定不是沈缇的意思,应该是沈大人的意思。
当时想把她远远送走,也是沈大人的意思。连沈夫人都心有?不忍。但沈大人并不想留下她。
幸亏,他及时赶了回来,顶着?父亲的威压,把她护在了身后。
可她,终究做不了他的妻了。
冯洛仪仰头饮下苦酒,泪珠从眼角滑落。
按古礼,不需交臂。所谓交杯酒,都是这百来年才兴起的。
沈缇也仰头饮下。
杯子扔到床底,照香半跪着?探看,拊掌:“一俯一仰,大吉呢。”
她收拾了东西,转头看到沈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