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琇心弦一松,双手握得更紧了些,扬声道:“皇上召见太子爷。”

太子没有用白纱遮面,一进寝殿便哭得鼻头通红。他快步绕过屏风,红着眼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着磕了头:“皇阿玛!”

康熙注视着他最为骄傲、最为看重的儿子,目光温软和煦,既欣慰又动容,随即涌上一股难言的悲戚。

他哑声说:“保成,苦了你了。”

太子哭得不能自已,张嘴又叫了一声“皇阿玛”好不容易止住了情绪,他的余光落在康熙与云琇交叠的手上,闭了闭眼,随即深吸一口气:“儿臣”找着了治愈疟疾的法子,是传教士手中的神药。

话音未落,康熙打断了他,呼吸粗重道:“保成,朕……四肢乏力,无法提笔。左间摆着文房四宝,你去拿来……替朕代写一道旨意……”

云琇眉心一蹙,当即就要出声,康熙轻轻反握住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

朕说过会护佑着你。

太子能够感受皇阿玛的急迫之情,心知耽误不得,赶忙擦了擦眼泪,一刻不停地奔向左梢间。

待圣旨笔墨准备完毕,康熙闭目念道:“朕惟德协黄裳……咨尔宜贵妃郭络罗氏,雍和粹纯,侍疾有功……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为摄六宫事皇贵妃……钦哉。[1]”

太子握笔的手一抖,差些毁了整部诏书。

极快地回过神来,他想着果然如此,心下很是为云琇高兴。

宜额娘不辞辛苦为皇阿玛寻药不说,还说服了老祖宗与皇玛嬷,怀着身孕奔赴热河,情深至此,谁不动容?

皇阿玛有所感怀也是应当!

“皇阿玛,儿子起草完了,您可要一观?”

太子拱了拱手。

见他皇阿玛愣愣地盯着宜额娘出神,太子红彤彤的眼睛渐渐蕴了一抹笑意,朗声道,“另有传教”

康熙微微摇头,沉声道:“不必了。保成,你过来,朕有话要嘱咐你。”

尽管身躯虚弱,他的形貌却依旧威严。皇帝此时的面庞肃然至极,仿佛让人得见朝会之上,穿戴龙袍冠冕号令群臣的场面,太子立马消了音,心下一凛,不由自主地应了是。

“太子妃是朕千挑万选的未来国母,贤德淑慧,切不可宠妾灭妻。”

康熙喘了一口气,继续道,“施恩朝臣,爱护手足,待弟弟们长成,都是你的帮手……”

一个一个提点过去,最后他道:“皇贵妃于你有教养之恩,当护得她一生顺遂。”

办完差事之后,轻手轻脚进殿的梁九功侍在屏风外头,听闻此话泪流满面。

云琇眼睫轻颤了颤,正想说些什么,康熙吃力地勾了勾她的手指,低低笑着,心下却是万分悲恸,喉咙里一团棉花似的堵着:“太子纯孝,朕知晓。只是朕不提,怎么放得下心……”

转而望向太子,慢慢道:“不许对皇贵妃不敬,你可做得到?”

“儿臣做得到。皇……”

“若是皇贵妃生了格格,你可会把她当做亲女来疼?都说长兄如父,你若应了,便再答应阿玛降一道恩旨朕的小公主不必抚蒙!”

“儿臣……儿臣……”

“好,做得到就好。”

康熙欣然地红了眼眶,“皇阿玛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

太子越听越觉不对劲,渐渐沉默下来。

皇阿玛这是在……吩咐遗命?

云琇三番两次找不到开口的机会,一开口就被打断,只觉皇上越说越不像话。都道是心有灵犀,可皇上却是同她心无灵犀,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

撰写册封诏书也就罢了,可那什么长兄如父的恩旨,九泉之下的安息,这话与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