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柱儿小心翼翼地跟在一旁,见主子面色深沉,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之事,竟由内而外散发着非同寻常的威压,缩了缩脖子,大气不敢喘一声。

殿下尚且年幼,却越发肖似万岁爷了……

方才宜妃娘娘说了什么,引得殿下这般肃然?

何柱儿想东想西的,等到了毓庆宫前,忽然间,听见太子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清亮的嗓音响起,低低的,先是犹豫,而后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进去后,即刻把叔祖父的人看管起来,日后不许他们传递消息。其余的钉子也给拔了!至于胡广胡明两个,孤要他们在跟前伺候,你随时盯着,若有违令的地方……”

太子顿了顿,轻飘飘地说:“慎刑司还是辛者库,由他们选。”

何柱儿悚然一惊,猛地抬头,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蠕动了下嘴唇,结结巴巴地问了句:“太子爷?”

“按孤说的去做。”太子瞥了他一眼,轻声道,“孤的毓庆宫差点成了筛子,也该防得如铁桶一般了。”

延禧宫。

惠妃揉了揉太阳穴,喃喃道:“你说太子又去了宜妃那儿?”

“娘娘,太子爷每每说是和五阿哥一块探望九阿哥,”莺儿小心地回话,给她斟了一杯降火的清茶,“……看望得很是频繁。”

“探望九阿哥。”惠妃朝后仰了仰头,闭着眼,好一会儿出了声,“那其他弟弟呢?他就专门为着胤禟去了?皇上竟也不觉得怪异。”

莺儿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正因为皇上默许,太子才会这般行事,否则谁敢?

惠妃也想到了这一茬,揉太阳穴的动作一定,“瞧我,都糊涂了。”

皇上哪会训斥他的宝贝太子,还有最为宠爱的后妃?!

说着,她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本宫原以为太子前往翊坤宫,只心血来潮罢了……”

谁能想,竟变本加厉起来,越发让她不安。

若赫舍里氏与郭络罗氏联起手,这等情景,谁也不愿意看见。

自前日去了永寿宫,惠妃便很是疲惫。因着贵妃和十阿哥,一波又一波的烦躁之感汹涌而来,还没缓和,那厢,太子又作了幺蛾子。

与九阿哥玩耍?这个理由,惠妃是不信的。

闻言,莺儿不语,另一位大宫女燕儿终于找到了时机说话。

她小声道:“娘娘,您可还记得,奴婢有个同乡在毓庆宫做事。听说太子给宜妃送了一扇屏风,是平嫔的手笔……”

平嫔?

惠妃倏然眯起眼,一下子捏紧了绣帕。

是了,要说联手,四妃还有一位空着呢!

“安嫔那个不中用的,被人一撺掇,什么也不顾了。抄写佛经,丢脸丢到了外头。”她冷淡地扔了帕子,笑了笑,“平嫔的身份摆在这儿,即便被罚,又能重到哪里去。”

“娘娘,可平嫔同样进了独宠的言论,宜妃哪会助她一臂之力?”莺儿不解地问。

惠妃冷笑一声,缓缓道:“利益面前,龃龉算得上什么?”

她越想越是肯定,慢慢地皱紧眉心。

思虑了片刻,惠妃低声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去回了乌嫔,就说她的请求,本宫答应了。既要投靠,便要拿出一等一的诚意来……如何拆散两家联手,让她想个万全的法子!”

说罢,她的眼底闪烁着华光,轻声细语道:“端看她想不想见荣郡王了。”

未至晚膳时分,皇帝便驾临了翊坤宫。

彼时,云琇正指挥宫人摆好那扇双面屏风,康熙制止了他们的通报声,站在殿外驻足了好一会儿,唇角微微翘了翘,随即大步朝里走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